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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人是打年羹堯就任川撫起就隨侍身旁的,資歷雖不算長,伶俐卻屬頂尖兒,一來二去地便把問明的情況稟了個詳細,“像是皇上中途令四王爺來與三王爺替班兒,車駕是昨兒後晌到的,王爺初到就直接見駕去了,因沒見著車駕在行宮外邊兒,夜裡想是王爺已經回獅子園去了。”又一覷見年羹堯滿面深思的模樣兒,小聲問道,“爺明兒可要遞帖子去拜見?”

  雍王先前相邀蔡珽,蔡珽婉拒一事,年羹堯並不知道,想來雍王與大臣相交,也是背人耳目的;而這蔡珽,為免也矯情膩歪過甚了些,今日之事,待要如何回與雍王知道?年羹堯正想著這一節,不妨這正被家人一擾,不禁激起心中一陣煩躁,當即斥道,“這兒是行在,多少雙眼睛盯著!還大白日間的遞帖子,你當我們這回來還不夠打眼的麼?”那家人給他橫眉立目地訓了一通,那剛硬口氣比之軍前行令也毫不輸卻,只低低囁嚅了一聲再不敢往下接口,就又聽著年羹堯連聲命道,“現在就去,等到獅子園正趕著天明,四爺素來起的早,興許沒有什麼關礙。”

  說罷,年羹堯揚鞭抽了一下,倏地一挺身,座下已是飛馳了出去,那家人一時反應過來,急忙催馬追了上去,待在他身後探身勸道,“可爺這會去也忒早了,天寒地凍的,再候在外頭——”年羹堯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一口駁了冷冷道,“四爺什麼脾性你不知道?若去的晚了,冷臉子甩下來,比天寒地凍可更讓爺吃受不起。這就是見本主的禮數,再是兩省封疆、總轄軍務,也架不住根兒上是人旗下的奴才。”朔月當空,二騎馳往。

  第三百七十五章 風雲漸起 (二十一)

  更新時間2013-2-25 16:04:21 字數:2206

  胤禛的獅子園坐落在行宮西北,因其正對獅子峰,側傍獅子嶺而得名,本是行宮的一處獨立院落,早在康熙五十年便得皇父相賜,做為隨扈熱河的居處。年羹堯帶著家人趕到獅子園之時,天際尚垂著夜幕未開,這一處倚山臨水的宮苑便就沉寂在這熹微的晨光中。年羹堯自馬上望去,峰巒溝壑中,幾重殿閣的飛檐層疊交錯,隱匿在青松翠柏之間,年羹堯翻身下馬,到得儀門前,偶一陣山風由遠及近地拂林而過,順著那枝葉的沙沙作響之聲望去,東方一顆啟明星正冉冉升起,明亮而耀眼地穩穩懸在了天際。

  年羹堯交代過身份,便立候在大宮門前,一時早有門上侍衛前往通報,不一刻,園中一個管事太監模樣的人急忙迎了出來,見了年羹堯先是一千,“請年大人安。”繼而也不多話,側身引了年羹堯入內,邊道,“王爺請年大人往東側殿相見。”“有勞。”年羹堯一頷首應了,隨他進了宮門,一路過來並未遇見什麼閒雜人等,百步一站的崗衛也顯得疏落,過了二宮門便覺山路平坦,迎面面闊五間的正殿矗立在前,待走至近前,兩側一幅墨底綠文的楹聯便映入眼帘,年羹堯少不得停了步子細瞧了,只見上書正是——‘日往月來明至道,花香鳥語露真機。’這十餘字乃是飽滿遒勁的顏體,一瞧便是出自胤禛的手筆。

  管事太監正欲轉往殿右階下,卻見年羹堯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什麼,當下只得催促著問了一聲,“年大人?”“唔,走吧。”年羹堯這方應了一聲跟了上去,轉過後殿明間,不過兩三步,東側殿‘片雲舒捲’的題額已是赫然眼前,年羹堯一路隨來,此時竟是心內稍覺不安,便又扯住了他,虛指了指前方,認真問道,“裡頭……啊,我是問,我這早晚來可擾著王爺安歇麼?”管事太監順著年羹堯所指的方向略瞟了一眼,繼而低了身子,朝他拱了拱手,“年大人稍安,王爺昨夜不曾歇,裡頭已經伺候著看一夜的書了,您且先候一時,奴才這就要去回話了。”年羹堯不便再留他相問,只得任他辭了去,自進了殿內暖閣等候。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未見什麼動靜,年羹堯在殿內站不是,坐也不是,正不耐間,忽聽得外頭帘子動響,一轉身欲往外頭去,不妨正撞見進門的胤禛,一身石青色暗紋常袍,腰系一根鵝黃漢玉帶子,精神整肅,只面色略顯些疲乏,笑向他道,“亮工啊亮工!可是有些年頭沒見了。”“四爺——”年羹堯當下忙側身讓了一旁,“四爺說的是,已有三年余了,臣在西南,無一日不念著雍邸。”一壁說著,這便又急忙以家禮見了,跪請問安道,“請王爺大安。”才請過安,便接著胤禛又一聲笑,將他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三年足可以建一番功業了,你如今的出息,怕不是多少人的榜樣?如今要外頭見了,倒是喊你哪個官稱呢,年總督還是年大將軍?”

  此言一出,年羹堯只覺尷尬,心知這位王爺脾性如此,也著實沒奈何,半晌才憋出一句來,“王爺這話可是折煞我了。蒙皇上信用,與延信大將軍兩路進藏,本是輔從之用,拉里首捷,乃全賴將士用命,如今旨令延信大軍追剿策逆,大軍便要撤回川省了。前日陛見,皇上聖意,還是著我做回地方,頂上前頭鄂海(前任川陝總督)的差……”

  “昨日見駕,此事皇上也同我說了。”胤禛點點頭,自坐了炕上,“這回是個實職,不比你此前四川總督的虛銜,如今兩省軍政統歸你管,是個要害的干係,縱不須你再領兵打仗,然西北戰事一日未靖,你便一日不能全功。”說罷,胤禛又呵呵笑道,“誰說年總督是個跋扈不知禮的,我是頭一個不信。”邊又指指對過兒,讓年羹堯隔了個案幾,與之並排坐了炕上,方道,“總有些居心叵測之人,或是挑撥你我主僕情誼,我只說你倘有狂心,自有國法管著你;或是慫恿你在外作下些不合之事,那能全身家性命、全功業令譽與否,也只在你一己心上,原不是我能誡得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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