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牛板筋太痛苦了,也太脆弱了,就像一個精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碎。

  他太無助了,就像一隻小小鳥,孤獨地蜷在巢里。母鳥被獵人槍殺,而猛禽又在頭頂盤旋,隨時都有可能俯衝下來,啄得他遍體鱗傷,甚至將他叼出藉以遮風避雨的巢穴。

  他的凶強,他的好鬥,他的嗜血,只是一種外部假象,都是在極力掩蓋他的這種脆弱與無助。

  其實,我們這種父母長期不在家的留守少年,又有哪一個沒有牛板筋這種心理感覺呢?只是我們沒有經歷家庭暴力的侵犯,心理比他正常罷了。

  “為什麼要這樣?”我遞給他一支煙。

  “不為什麼。”

  “總得有個理由啊。”我把煙給他點燃。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霧從嘴巴吐了出來,又鑽進鼻孔。“說不清,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想跟她在一起。”這就是他的理由。

  “你們這種感情會有結果嗎?你想過嗎?”我把菸頭朝河裡扔去。

  “沒有想過,也不想去想。”他把腳下的一塊石頭踢飛了。

  “她是被逼的……”牛板筋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不說了,我們回去吧,要上晚自習了。”他主動結束了談話。

  我想,他一定隱藏了許多關於這件事的過程與細節,他不願意對人講起。

  那天的談話沒有結果,牛板筋繼續著他與髮廊洗頭妹兒的畸戀,但最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后街破屋藏嬌娃60(1)

  “喲,金屋藏嬌啊,你小子還玩得浪漫啊。”好不容易才按照牛板筋先前交代的地址,找到他和小翠的租房。

  “屁話,什麼嬌不嬌的,我兩個誰跟誰啊,說話還帶刺兒?”牛板筋在刨洋芋,挺勤快的,洋芋漿濺了一臉,像長了一臉的白麻子。

  看見他那樣子,我想笑。他把我讓進了屋,在我背上狠狠來了一拳,為我剛才的用詞不妥。

  這小子,平時在學校碗都不洗,這頓吃了用張面巾紙一擦,就又等著下頓了。

  可是,在“家”里,倒當起家庭婦男了。看來,再烈的野馬也有溫順的時候。

  屋裡靠牆的一角,一個瘦瘦的女孩在切菜。她看起來年齡和我們差不多,顯得很文靜,臉上也沒有化妝,與我所想像的髮廊女子的形象相去甚遠。

  我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趕快把視線轉移開了。

  河陽鎮說大也不大,從街這頭走到那頭,最多半小時,但說小也不小,有五六萬常住人口。街道建設沒有統一的規劃,房子修得個亂七八糟,小街小巷橫七豎八,如果沒有摸熟,要想找個人確實要費一番工夫,我找了半個小時才走到這裡。

  上次找牛板筋談話後,他不同意我的看法,認為這樣做在一般人的眼裡確實荒唐,並且不可理喻,但他認為自己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他說,別人不理解,沒有關係,只要自己是經過認真考慮了的,就行了。

  他還說,這個世界上吃飽了沒有事情做的人多著呢,要想堵住他們的嘴巴,你只能是自尋煩惱。

  他對這件事不打算辯解。因為辯解也是徒勞,一個在校高中生與一個髮廊里的洗頭妹兒戀愛並且合租,在人們的眼裡,本身就是天方夜譚。

  他請我這周星期天到他“家”去看看。他用了“家”這個概念,而他所謂的家,就是與小翠租住在這偏僻后街的一間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瓦房。

  因為這一帶現在劃為了開發區的範圍,所以他們租住的瓦房老闆沒有拆,等著政府拿鈔票來買。老闆自己在鬧市區建了一幢兩層樓,這間小屋就擱著了,平時一把鐵鎖掛在破舊的木門上。

  一次這房子的老闆到夜貓子髮廊消費,小翠托他找房,要偏僻安靜的,價錢要便宜,房子破點沒有關係。老闆就把自己的這間破瓦房介紹給了小翠,房租一年六百塊。

  小翠和牛板筋在一個星期天來看過房子後,覺得挺滿意的。雖說房子破了點,但是僻靜,周圍住戶較少,避免了人多嘴雜,當即就租下來了。

  隨後,他倆就抽時間把屋子打掃了一遍。由於好久沒有住人,屋子裡結滿了蜘蛛網,一股刺鼻的霉味。牛板筋這時表現得像個男子漢,挽起袖子,用掃帚把屋裡的蜘蛛網和灰塵打掃了一遍。小翠端來水,把屋裡的幾件老闆沒有搬走的舊家具抹得乾乾淨淨,兩個又到街上去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和炊事用具,就算安了一個家。

  小翠還用一個廢棄的可樂瓶子裝了點泥,栽了一株野花。牛板筋又把自己在學校練書法的習作貼了一張在牆上。經過一番收拾,這個破爛的小屋立刻煥發了生機。

  牛板筋平時住在學校里,只有星期天才到這裡來。小翠呢,因為髮廊的生意好,所以平時住在店裡,也只有星期天才到這裡來。

  每當到了星期天,哪怕老闆給再多的工錢,小翠都堅決拒絕留在髮廊,她要在這個時間與牛板筋單獨相處。因為她年齡不大,人又長得水靈,看起來很清純,很受客人追捧,來了就點名讓她洗頭。老闆怕失去這棵搖錢樹,也就由著她的性子。

  到了星期天,牛板筋到街上買了菜,然後兩個人就閉門不出,享受獨處的時間。小翠幫牛板筋洗完衣服,就做飯。牛板筋呢,就先做作業,做完作業,就幫小翠摘菜,然後兩個人一起做飯。有時候屋子裡還傳出兩人輕輕唱歌的聲音。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