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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捷就有人往青銅家通風報信。
爸爸一聽,跑到河邊上一看,果真有一艘白輪船,掉頭就往家跑,對青銅說:“你趕快去學校,先和葵花躲到什麼地方去,等我這裡與他們理論清楚了,你再和她出來!”
青銅一口氣跑到學校,也不管老師正在上課,闖進教室,拉了葵花就往外跑。
葵花居然也不問一聲哥哥這是怎麼啦,跟著哥哥就往蘆葦盪跑。
到了蘆葦盪深處,他們才停住。
青銅:“有人要接你回城裡!”
葵花點點頭。
青銅:“你已知道了?”
葵花又點點頭。
兄妹倆緊緊地挨著,坐在蘆葦深處的一個水泊邊。
他們在不安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約是在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媽媽的呼喚聲。其間,還伴隨著翠環她們的呼喚聲。那是一種警報解除之後的呼喚聲。
青銅和葵花聽到了,但一時還是不敢走出來。後來,是青銅先覺得可以往外走了,但葵花卻拉著他的手不肯動步。那樣子,生怕有人在外面等著要將她搶走似的。青銅告訴她,已經沒事了,肯定沒有事了,拉著她的手,才將她帶出了蘆葦叢。
《大草垛》1(3)
見到了媽媽,葵花飛跑過去,撲到媽媽懷裡,眼淚嘩嘩地哭起來。
媽媽拍著她的背:“沒有事,沒有事。”
這只是虛驚一場,那艘白輪船是縣上的。縣長乘坐它下鄉視察,路過大麥地,見是一個很大的村莊,四周又都是蘆葦,說了一聲“上去看看”,船就在大麥地的碼頭上停下了。
《大草垛》2(1)
風聲漸漸地淡了下去。
但秋風卻是一天涼似一天。樹上的葉子干焦焦的,已紛紛墜落。最後的一列雁陣飛過大麥地冷清的天空之後,大麥地已變成一片沒有光澤的褐色。風一大,四下里是一片枯枝敗葉相碰後發出的沙沙聲。
青銅一家人,繃緊的心弦,也慢慢鬆弛下來。
日子像不在風雨時的大河,陽光下、月光下,一樣地向東,一樣地流淌著。
大約過了一個月,秋天走完了它的全部行程,冬天到了。
在一個看上去很正常的日子裡,五個城裡人,突然來到了大麥地。他們是由上頭人陪著來的。到了大麥地,他們沒有去葵花家,而是直奔村委會。
村長在。
他們對村長說明了來意。
村長說:“難呢。”
上頭的人說:“難也得辦。”
城裡人也不知道怎麼啦,把他們的一個小女孩放在大麥地養了好幾年,好像忘了一般,這一會兒,突然惦記起來,並且還把接葵花回去當成了一件頭等大事。市長都說話了:一定要把孩子接回來!
市長是原來的市長,下台好多年,並且去了一個偏遠的地方,在那裡勞動。現在又回到了這座城市,並且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度成為市長。他在視察自己的城市時,又見到了城市廣場上的青銅葵花。當時,陽光明媚,那青銅葵花熠熠生輝,一派神聖,一派朝氣蓬勃。這青銅葵花,是他當年在任時就矗立這裡的。觸景生情,他便問:“作者在哪兒?”隨行的人員告訴他:已經去世了——去幹校勞動,淹死於大麥地村。市長聽罷,望著默然無語的青銅葵花,一時竟悲上心頭,眼裡有了淚花。僅僅幾年時間,這天底下發生了多少件天翻地覆的事情!他感嘆不已。
後來,市長無意中得知作者的女兒還寄養在大麥地村,便作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會議上提出來,並責成有關部門,抓緊時間將小女孩從大麥地村領回。有人表示為難,說:“當時情況特殊,到底是寄養在當地老鄉家的還是讓當地老鄉領養的,比較含糊。”市長說:“不論是寄養,還是領養,都得給我帶回來。”他望著地圖上的大麥地,“孩子她太委屈了。我們怎麼對得起她父親!”
在市長的親自關照下,撥出一筆數目不小的款項,專門為葵花設立了一個成長基金,對葵花回到城市之後的學習、生活以及她的未來,都進行了十分周到的安排。
城市在進行這一切時,大麥地村一如往常,在雞鳴狗吠聲中,過著平淡而樸素的日子,而青銅家的葵花,與所有大麥地的女孩一樣,簡簡單單、活活潑潑地生活著,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麥地的女孩。
城市真的要讓葵花回去了。
城裡人對村長說:“無論提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他們把孩子養這麼大,不容易。”
村長說:“你們知道,他們是怎麼把孩子拉扯這麼大的嗎?”他眼圈紅了,“我可以說去,但成不成,我可說不好。”
上頭把村長拉到一邊說:“沒有別的辦法,這事說什麼也得做成。他們家捨不得讓孩子走,大家都能理解。養條狗,還有感情呢,就別說是人了。去商量商量吧。把人家城裡人怎麼想的、怎麼做的,都告訴他們家。有一點,要特別強調:這是為孩子好!”
“好好好,我去說我去說。”村長就去了青銅家。
“人家人來了。”村長說。
爸爸媽媽一聽,立即讓青銅去找正在外面玩耍的葵花,並讓他帶著葵花趕緊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