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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臨點著頭,似有所悟。半眯才問了一句:「大師之言,弟子茅塞頓開。弟子尚有一事相問,不知這天下承平之日何時到來?」

  老和尚哈哈一笑,聲若洪鐘,聚在隆盛軒里吃酒飲茶的學士們紛紛圍攏了過來,個個面露驚喜之色。能在這裡巧遇海會寺的高僧,百聞不如一見,憨和尚果然智慧圓通,道行高深。這些學子儒生,儘管滿腹經倫,但每當面對不可預知的、又無法左右的命運時,很難作出正確的選擇,有時也難免求助於神靈,指點迷津。此刻他們都以虔誠而恭敬的神態看著老和尚,因為這位滿洲小軍官的問題也正是他們這些讀書人最關心的事情。

  「阿彌陀佛!人心思定已不可逆轉,西南與東南邊睡不日即可收復,天下一統指日可待。也許東南海上的不平還要持續一段時日,但也無防大局。老袖看各位都是飽學之人,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善哉善哉!學而優則仕,治國平天下之事正需要你們讀書人相助,奮發努力吧,老衲願你們心想事成,美夢成真!」

  「謝師父吉言!」「謝大師指教!」

  和尚一席話喜煞了這些莘莘學子們,他們之中像徐元文這樣出身世家大族、富甲一方的人畢竟為數不多,更多的是與熊賜履境況相同的貧寒之士,貧士出仕,唯有科舉呀。

  「這下子我就心安理得了!」一位看上去已不太年輕的老儒生大發感慨:「天下一統乃大勢所趨,人心思定,足見大清已是天命所歸。丁酉順天、江南兩案,朝廷執法如山,求賢之意頗誠。我輩讀書人,自當順應天意呀。」

  「正是!」熊賜履快人快語,一掃往常性情過於嚴毅的道學勁兒:「我原也擔心科場承明末之濫筋,弊端百出。今年順天科場一案,李振鄴、張我朴授首,人心大快;江南科場弊端已發,朝廷也定能查個水落石出,嚴懲不貸。皇上英明有為,乃我輩儒生的洪福呀。但願天下科舉銓選一掃積弊,杜絕弊端,我輩出頭之日必將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福臨的眼睛裡倏然閃出兩道喜悅的光亮,歡快之情溢於言表,隨即爆發了一陣爽朗的大笑:「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這些有治國平天下抱負的儒生必將成為大清的俊傑、棟樑、有用之材!哈哈哈!」

  說起科場舞弊之事,眾人的話就多了,同為讀書人,學而優則仕,誰對此不關心呢?

  「皇上明睿,遠見萬里。科場之弊誠然可惡,理應嚴明法紀,時加匡正。但凡吸弓隊才,自古以來,從無以斧鉞刑杖隨其後的道理。」一位中年儒生言談之中似有些不平,他相貌清瘦,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鬱,鼻樑的左側有一顆黑痣,很是顯眼。

  「承恩兄,事情既已發生,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但願從此以後科舉選官能夠公開公平,杜絕任何的徇私舞弊。」徐元文與鼻翼旁長著黑痣的神情憂鬱的中年男士算是同鄉了。這人是江蘇常熟人,名孫承恩,其弟孫腸是江南科場舞弊案的受牽連者,被遣戍邊外,並且連累了全家人。

  「銓選之政縱然堪稱清平,但能免賄賂,不能免人情,科舉亦然。考官賄買關節,大於法紀,自要繩之以法,但何必牽連甚廣?同為科場舞弊,顯然朝廷對江南一案的懲處要比對順天一案的懲處嚴厲了許多倍,這又是為何呢?如今屢興大獄,治罪甚於大逆,無辜受牽連者求天不應,入地無門,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孫承恩的眼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

  福臨正在興頭上,剛剛聽了幾位儒生對朝廷對他本人的讚美之辭,心中不免洋洋自得。可這個「有痣」青年卻當眾大訴其苦,莫非他有苦衷?

  福臨揚揚濃眉,想說什麼,又竭力忍住了。也好,難得聽到這些逆耳之言,索性沉住氣吧。若這個有痣儒生說的太離譜了,待會兒再抓他不遲!

  「唉,承恩兄你弟弟孫腸兄是受牽連的一個,這無辜受冤的還多著呢。那桐城才子方章鉞的父親還在朝中做官,就因為與主考大人同姓,朝廷就認定他們必定是同宗,這就犯了大罪!而且還使其它幾名考取的舉人也遭了牽連,他們的父母兄弟全部被流放到了寧古塔!這事想起來真讓人後怕呀!若是我輩有人參加了丁西科舉,那今天還能坐在這裡吃酒閒談嗎?所以承恩兄,你就想開一些吧。」

  孫承恩一臉的苦笑:「突遭厄運,家道中衰,若要重振家業,重豎我兄弟二人在江南的名望,便只有科舉入仕了。但願皇上聖明,替天行道,還我孫氏家門的清白!」

  福臨聽明白了,這個孫承恩心中雖有不滿,但對我大清並無二心,也算是個可用之材,且看他的真才實學如何吧。

  「還有吳兆賽,他的結局更令人惋惜。響噹噹的江南才子,千不該萬不該落得個如此結局呀!」儒生中又有一人發出了哀嘆。

  「哼哼。看來這些個儒生多來自江南,他們以朝廷對江南科場舞弊一案的處置頗有不滿。朕就是要藉機煞一煞你們江南文人的威風!不要一個個學那歸莊顧怪,枉有滿腹經倫!其實,這尤侗、吳兆賽,還有那方章鉞,還有眼前的這位孫腸的哥哥孫承恩,只要你們能夠正視現實,將來難免不會沒有出頭之日!讓你們吃吃苦頭也好,你們這些個江南才子有時候也太狂妄了!」

  福臨漸漸陷入了沉思,他自己心裡當然再明白不過了,他對江南科場一案的確是從重懲處的。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當然有自己的想法。先說南闈的兩名主考官方猶和錢開宗吧,臨行前皇上專門召見面諭,令其「敬慎秉公」,而方、猶二人是陽奉陰違,違諭壞法。對此等主考若不予以嚴辦,今後天下巨子誰會遵旨?若都拿皇帝的御旨當做兒戲,這天下豈不亂了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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