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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老太太一臉期冀。

  “這樣吧,你把衣服換了,我帶你去找你娘。”清川許諾。

  老太太有大小便失禁的現象,衣衫散發惡臭。清川哄她換下了污穢衣衫,用濕毛巾幫她把身子擦洗乾淨。換衣的當兒,老太太已然忘卻找娘這回事,手舞足蹈地哼唱起兒歌來。清川順勢給她喝下一杯熱牛奶,牛奶中兌了少量的鎮靜劑。倦意襲來,老太太睡著了。

  隱蔽的飢餓(1)

  西夏送清川出來。姐,散散步吧。他說。他們在空曠的軍區訓練場裡一圈一圈地走著。西夏放緩了腳步,把兩手背在身後,仰面望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清川知道他要說什麼。然而這番話,將會把他推向不仁不義的境地。想必他心知肚明,難以啟齒。

  母親在自家是沒法子住下去了,清川和西夏一樣地明了。母親把房子賣掉了,湊錢給媳婦買車,而今她一文不名,已經無路可退,除了清川的家。

  “媽媽的病情,你是看見的。”西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站住,一鼓作氣地說下去,惟恐一停頓,就再沒有勇氣開口,“我快有孩子了,媽媽恐怕暫時得搬去和你住……你的房子太小,我考慮過了,要不在你家附近租一套房,讓媽媽和保姆單住,或者你跟姐夫商量商量,換套新房。”

  “我……”清川被他的提議弄得瞠目結舌。她沒想到,西夏已做過周密的設想。在西夏的計劃里,有他自己,有他的妻子孩子,卻沒有母親與姐姐的位置。

  “我知道,我知道,”西夏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做個手勢,打斷她,“你放心,媽媽當初賣房的錢,我會全部還上,無償地支持你,買房或租房,都可以!”

  “嗬,你倒夠大方的!”清川冷哼,“西夏,你算沒算過,媽媽在你岳父家做了十年牛馬,這筆帳,該誰出?”

  其實在西夏開口時,甚至在他開口之前,清川已經打算答應他。盲目寵愛兒子的母親被兒子無情地拋棄了,身為備受冷落的女兒,清川懷著英雄主義情結,義不容辭地接手下來。在做出這個決斷的過程中,她有著一種複雜私密的喜悅,猶如綻放在幽寂黑夜裡的花。

  “這樣吧,我有些存款,取一部分出來,給媽媽做營養費支出。”西夏急切地表態。

  “夠了,夠了,咱們別討論了,這又不是一樁人口買賣,”清川不怒反笑,“你且忍耐忍耐,回頭我考慮一下有沒有好的法子解決。”

  西夏噓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自小到大,但凡清川允諾的事,從來就沒有叫西夏失望過。西夏比清川小了整整五歲,清川一貫遷就他疼愛他。由於母親的偏好失衡,清川在弟弟面前擺出了寬容大度的姿態,以強者的肚量,以成年人一般的胸襟,與母親一道寵著弟弟。

  當晚躺在床上,清川把西夏的請求複述給了滿城。她有意迴避了西夏那些絕情的安排,僅僅強調弟媳婦分娩在即,擔心伺候母親不周,有所閃失。滿城聽了,在黑暗沉寂中發出冷冷的笑。清川嘆息一聲,伸出雙臂,從背後抱住他,溫柔地將臉抵在他的背心。

  這既是一種乞諒的姿態,也是一種隱約的邀請。最近幾年,他們之間的愛欲相當稀少。總是相隔很長一段時期,他們會驀然驚覺肌膚的疏離。而後出於責任,抑或是悵惘,彬彬有禮地應付一下。在這方面,滿城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他青蛙一樣懸浮跳躍,很少激情昂奮地擺弄清川偏瘦的腰身以及胸乳。

  在清川所受的教育中,欲望是罪惡的近義詞。滿城的淡漠,恰恰是一種高貴的表徵。因此她從不主動要求什麼,一再努力地克制自己。一個接近40歲的女人,仍然會有體內潮熱的表現,在她看來,是巨大的恥辱。她用她的社會身份以及家庭身份,阻隔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在凡塵俗世中潛心修行。

  有時她會悄悄用自瀆的方式解決。這是結婚以後養成的習慣。滿城用合法婚姻的鑰匙,開啟了她的隱秘通道,卻不負責任地將她撂在一旁。她在漫長失眠的夜裡研習著自己的肢體,無意中發現了激情的花朵。

  清川做得很安靜,在洶湧的快意襲來時,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而鼾睡的滿城對此一無所知。

  原諒西夏。清川對滿城喃喃說道。他夠難的了,老媽腦子出了問題,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她的手下滑,觸到滿城的大腿。滿城敏感地戰慄了一下。

  “你來定奪,我沒意見。”滿城肯定地回答道。他掰開清川的手,以示拒絕。

  滿城先清川一步歸來,草草沖洗過,倒頭便睡。桃消耗了他的大量精力,他像一條脫幹了水分的醃黃瓜,綿軟無力。桃是他的毒藥,她蠱惑他,傷害他,仿佛《聊齋志異》里榨取男人精髓成仙得道的母狐狸們。滿城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修復受傷的內里。

  “如果我媽搬過來,咱們乾脆買套大點兒的房子?”清川試探道。

  “房子的事,你全權做主,”滿城瓮聲瓮氣地說,“哦對了,今天下午大姐給我打了個電話,侄子今年考大學,成績肯定沒問題,就是幾萬塊錢的學費,希望我們贊助一些——有空你籌措籌措,無論如何是要表示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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