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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巽說不出話來的聲帶機能稍稍恢復之後,媛以莊嚴的表情低頭俯視著綾羽。
綾羽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似乎被頭上流下來的血黏住的眼皮稍稍張開了。她以像是營養失調的蝴蝶振翅般的音量說道:
「……未免太慢了吧……你不是在計算什麼時候才要登場的嗎……」
綾羽還保有意識,這點讓巽稍稍感到鬆了一口氣,但那太過細弱的聲音,感覺上就像是已經一腳踏進冥府一般。
「綾羽,你不要說話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不用去也沒關係。」媛繃著臉說道:「堇台,你幫她治療吧。」
「好的,遵命。」
堇台不顧地上的血灘會弄髒衣服,當場跪了下來,從巽緊緊抱住的手中輕輕接過綾羽,將她放在教室地板上。
不知何時,堇台的手中握著一個怎麼看都像是撣子的東西。穿著女僕裝束的隨從閉起在鏡片後面的眼睛,像是咒術師般地開始用撣子在綾羽身上揮動。
巽只能默默地看著,好像想說什麼的媛也閉上嘴巴,低頭看著綾羽滿是擦傷的臉。撣子敲著空氣發出好一會兒的啪噠啪噠聲,告知這種無言空間結束的,是從綾羽的唇中泄出的吐息聲。
「哈————呼————」
從已經稱不上是衣服、整個都變得破破爛爛的制服中,可以徹底看見衣服下面的肌膚。媛所艷羨的身材曲線整個暴露了出來。那被血弄得髒污的肌膚,稍稍恢復了點生氣。綾羽微張的眼左右動著,呆滯地隨著撣子移動,終於:
「……我要跟你道謝,堇台,你救了我……」
「我幫你做了止血還有造血處理。」
堇台的笑容擴大,停下了撣子的動作。
「我只是針對割裂傷的部分優先做了緊急處理,姑且不論戰鬥行動,普通走路的程度是不會讓傷口裂開的。至於需要靜養到何種程度,就要看你自己了。」
「足夠了。」
綾羽驀地坐起上半身,半張臉都因痛苦而扭曲。
「是不是應該做點麻醉處理比較好呢?」堇台問。
「不,沒關係,剩下的傷我自己治療,承蒙你的照顧了。」
雖不能說是她原本的口氣,但語調已經開始恢復了活力。
「就這樣?」
媛嘟起下唇地說:
「應該再多說點什麼對吧?謝謝你之類的。」
「是啊。」
綾羽捲起袖口,一邊皺著就算閉上眼睛也看得見有條宛如紅線般的疼痛傷口的臉:
「謝謝,堇台,欠了你一份人情。」
綾羽原本就皺著的臉部表情變得更加陰暗。她看著牆上的大洞,接著環視教室內的慘狀:
「還有貓子。」
巽的手重新握緊配電盤。
綾羽垂下視線數秒,露出下定決心的神情。她像是藏不住話般地抬頭看著巽:
「巽。」
陰沉的聲音。
「你沒有受傷吧?你身上沾到的血是我的嗎?如果你有受到任何一點傷,那就等於我的任務已經失敗一半了。」
「我完全沒受傷,沒有痛的地方。」
巽以宛如身在夢境的感覺回應著。即使綾羽已經變成這樣,卻還是擔心自己,這當中的理由巽並無法理解。要是沒有她,巽確實已經死了。如果沒有綾羽當他的盾牌,還有,如果沒有貓子自爆的話。
綾羽再度看著牆上的大洞。
「《魔術師》們怎麼了?死掉了嗎?」
「誰知道。」
媛露出諷刺的笑容。
「那種程度我想是死不了的,他們應該在某處策劃著名要東山再起吧?」
媛仔細地觀察綾羽的全身,冒出這句話來:
「話說回來,你也被打得太慘了這副德行是怎麼回事,這是最近流行的服裝嗎?穿著破布?哈哈!感覺真不錯。」
綾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知道是堇台的治療發揮了相當的功效,還是她原本就具有耐打的特質,可能是兩者都有吧!巽一邊感到驚訝,一邊還是趕快讓出肩膀,綾羽率直地抓住巽的肩膀,瞪視著媛:
「你才是,到底在做些什麼啊?要我對堇台道謝這點我有話說,但我可是不會向你道謝的。」
代替回瞪的媛,堇台插嘴道:
「我們稍微跟其他的對手交戰了一下,因此才晚來的。我代替媛的無禮向你道歉。」
「堇台!你根本不需要對這種傢伙道歉。我們只是花了點時間而已!我可沒有輸。」
「但是也沒有贏。」
堇台微笑行了一禮,這次轉向巽說道:
「巽先生,綾羽的傷勢雖然暫時停止惡化了,但正如您所見的,物理性的治療還是必要的。我想,將她送到保健室去才是上策。」
「啊……嗯,說的也是。」
巽正要抓起綾羽放在他肩上的手,卻被她拒絕了。
「不必,我可以自己走去,我走路沒有問題。」
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剛踏出一步的綾羽發出「唔!」的呻吟聲,屈膝跪下。
「綾羽小姐。」
堇台優雅地說:
「我建議由巽先生背你去保健室。要是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我是不會再幫你治療的。」
堇台帶著惡作劇的笑臉說:
「如果你可以接受我的建議的話,那剛才你欠我的人情就一筆勾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