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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過酒,氣氛活躍了許多,吳科長跟丁尚猜拳,王珂拉著黑頭打槓子。程鐵石心神不寧地問博士王:“你估計明天的結果會咋樣?”

  博士王說:“結果咋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了結果。我們這只是一審,我們勝訴,對方肯定上訴,我們敗訴,我們肯定上訴。二審才是終審。就是終審結果出來了,還可以申訴。不過,我相信經過這麼一折騰,海興法院不會胡來,也不敢胡來,我有十分的把握勝訴。”

  聽博士王這麼一講,程鐵石的心情也輕鬆了起來,喚來服務員又添了兩道菜。喝到十點來鍾,王珂、丁尚、黑頭已經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王珂哭咧咧地罵他們廠長,也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訴說著廠長的種種劣跡。丁尚傻笑著挨個給別人作揖叫大哥,黑頭則乾脆坐在地上扒著椅子呼呼大睡起來,包著錢的報紙露出一半,程鐵石怕有閃失,急忙把錢從他懷裡掏出來替他收好。吳科長也有了八分酒意,一邊要跟博士王再化幾拳,一邊不斷擔心丁、王二人喝醉後該由誰來埋單付帳。他們這一幫人喝成這個樣子,嚇的服務員不敢沾邊,老闆只好親自前來服務,結果被吳科長揪住硬灌了幾杯酒,也不敢再露面了。

  看著這幾位狼狽不堪,洋相百出的朋友,程鐵石不由苦笑。博士王說:“到此為止吧,不管咋說大夥喝得痛快、高興,這就啥都有了。”

  程鐵石付了帳,又招了輛計程車,連塞帶擠六個人硬撐了進去,費盡周折把丁尚、王珂還有吳科長一一送回家裡,等程鐵石、博士王攙著黑頭回到旅館時,已經是下半夜兩點了。

  八

  審判委員會會議照例由院長主持。需要討論的案子像看病掛號一樣,要排隊。既然要排隊,先上場與後上場當然會有不同。先上場討論的案子,委員們剛到會,精神充足,注意力集中,所以研究起來就比較細、比較認真,匯報的人要是有含糊疏漏之處,往往很難過關。會議開到中場,有的委員精神開始疲勞,注意力也開始懈怠,對一些細枝末節的微妙之處不會太挑剔,又有的委員抱著弄完一個趕快弄下一個的煩躁心理,案子就很容易順著審判員的意思順過去。如果會議開到快下班時,恰巧碰上哪個案子的審判員還沒匯報清楚,委員們就會把開了一上午或一下午會積攢起來的煩躁,自覺不自覺地轉移到這位倒霉的審判員身上,要是恰巧某個委員針對某個細節或某件證據提出的質詢,沒有得到這位審判員順暢而又充分的解答,馬上就會有人說:“算了算了,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再說”,也馬上會有人附和“這個案子先擱一擱,下次會議再說吧。”也許,對討論的案子而言,沒有及時說清的僅僅是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但是由於某個委員情緒不佳,此案只好擱淺,留待日後分解。

  《越軌訴訟》第七章(19)

  會議日程把牛剛強的案子安排的比較靠後,也就是審判委員們最易煩躁的時段。老謀深算的院長卻喚來牛剛強第一個匯報。這個案子在院裡折騰了兩年,鬧的省里也不得不干預,風風揚揚,幾乎成了圈內人關注的焦點案件。表面上看案情並不重大,但背景卻十分複雜,誰也說不準銀行的攻關工作到底滲透到了什麼地步,說不定會上還真得舌搶唇劍地爭執一番,所以院長有意乘各位委員神志清醒,精力充沛的時段討論這個案子,以免狗扯羊皮胡揪亂纏煮一鍋夾生飯。

  牛剛強心裡多少有些緊張。雖說案情已經清楚得像碗裡的清水,但他把握不准銀行在收購何庭長的同時,是否還對在座的各位委員有收購行動,如果再把委員收購上一兩個,委員在會上像何庭長那樣睜著眼睛跟你扯瞎話,死纏爛打,那才難受,憋氣還不能發火,打掉門牙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牛剛強幹咳兩聲,他忽然覺著嗓子有些發乾發癢,以關懷體貼下級聞名的院長馬上示意記錄員給他端過來一杯水。牛剛強喝了兩口水,感激地朝院長點點頭。看到院長斑白的頭髮和平靜如水的面容,他的心也定了下來。

  “原告廈門合金材料有限公司訴海興市xx銀行存款錯付一案,我們於xx年xx月xx日立案受理……”

  “等等,”分管刑庭的副院長打斷了牛剛強的匯報,“這個案子是哪年立案受理的?”

  牛剛強又把立案時間重複講了一遍。

  “你們咋搞的?立案已經將近兩年了才討論,民訴法規定的審理期限多長?”

  這位副院長在黨校蹲了半年,又是分管刑事審判的,所以對這個案子來龍去脈不十分清楚。他的質問咄咄逼人,牛剛強卻一絲反感也沒有,因為人家問的有道理。可是,這個問題卻並不好回答,如果照實說送到公安局晾了將近一年,他肯定又要追問為什麼送到公安局,後來又為什麼送了回來,他如果刨根問底地追起來,許多問題牛剛強還真無法解釋清楚。牛剛強裝做懵懵懂懂,朝院長看,意思很明顯:這件事得問院長。作為審判員,不是他辦的事,他當然不好貿然回答,領導定的,由領導解釋。他看著院長,把眾人的眼光引向院長,心裡暗暗得意,心說您老人家辦的事看您老人家咋對付。

  院長瞥了一眼牛剛強,暗罵:這小子真敢使壞,硬是抓住老子的小辮子不放手。轉念想想,這件事牛剛強也真沒法解釋清楚,便面子上不動聲色,很快掃了一眼與會者,先與各位的目光稍稍交流,然後才開口說話:“這個案子原告的錢放到銀行被騙子冒領了,為了搞清到底銀行內部會不會有人跟騙子惡意串通,所以交給公安局去查查。公安局麼,那個辦事效率、辦案能力我不說大家也知道,查來查去也沒能查出個名堂,就又移送回來,這件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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