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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被讓到二樓面向萬代池的客廳。水池裡映照出家家戶戶的燈火。

  林國晴的白髮和溫和表情,很像財界出身的外務大臣。那位外務大臣在花街柳巷的女人中很有人緣,林國晴也受到醫院裡女性的好評。其理由很簡單,即院長不大發怒。

  對突然來訪的植,林也以一貫的溫和表情來迎接。

  植進阿倍野醫院工作,是他所代診的婦科醫院醫生的介紹。那個醫生和林都是基督教徒。

  "由於這些原因,我現在受到總攻擊。院長怎麼考慮這個事件呢?"

  植說道。林無論如何是基督教徒,在院內成為惟一一個理解植的人,也並不奇怪。

  "這是個麻煩的問題。"

  林說道。他端起紅茶,送到嘴邊,表情依然是溫和的。

  "您是說......"

  "哪個是善,哪個是惡,這個問題非得深入考慮考慮不可。"

  "啊......"

  植答道,但他不太清楚院長這番話的意思。

  "說起來嘛,就是西澤君的行為和那個無賴漢的行為,哪個違反神的意志的問題。"

  "那不顯然是西澤科長嗎?因為他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

  林沒有回答,開始喝紅茶。植也喝起來。他的口很渴,將茶一飲而盡。

  "植君,我觀察事情的習慣是,比起表現在外面的結果來,更加注意考察造成這種結果的人的心地。"

  "西澤科長的心地是不能原諒的。由於死去的安井光子是微不足道的人,西澤科長就放棄了作為醫生應當採取的手段。根據患者的身份決定自己的態度,這是最卑劣的。我不是基督教徒,但神最生氣的不就是這種卑劣的行為嗎?"

  植說道。他的心裡越來越焦躁。他想:這也許是沒有吸菸的緣故。於是,他叼上香菸,點著了火,使勁地吸起來。

  "神對什麼最生氣,這個問題不能輕易確定。明白地說,由於職責的關係,現在的事態也使我很痛心。所以,我昨天把西澤科長叫來,讓他說明情況。西澤科長說,他決不是根據患者決定態度。""豈有此理!口頭上怎麼說都行。事實上,科長問過我'是什麼樣的患者'。"

  "這個問題也談了。據說,西澤科長問的意思'是什麼樣的狀態'。植君,你是不是有點兒考慮過頭了?"

  林一面說,一面看著植。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基督教徒式的柔和。

  植被煙嗆著了。從林的面部表情上,絲毫也看不出昧著良心說話的內疚情緒。

  "西澤科長竟然平心靜氣地說出那種不負責任的話來!現在,一個人的生命喪失了。"

  "是那樣。"

  林沉重地點點頭。

  "不能說西澤科長完全沒有錯誤。但是,西澤科長是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判斷那天做手術也不礙事的。我從心裡同情西澤科長的倒霉和死去的安井光子女士的不幸。但是,我最憎恨的是安井之類的無賴漢,他們靠讓妻子接客而生活。作為基督教徒,我敢斷言:神的憤怒是對著這種人的!況且,借妻子死去的機會來敲詐勒索,更是不可原諒的行為。植君,我不是以院長的身份,而是以你的朋友的身份請求你:在這種時候,要捨棄私怨,用公正的眼光看這個事件。"

  可是,他所說的似乎仍然不是朋友所說的話,而是醫院負責人所說的話。

  植本來想問問他:您作為基督教徒,真是那樣考慮的嗎?但植沒有說出口,即使說出也無用。冬天的月亮掛在植所住的上本町的上空。那是鐮刀形的月亮,仿佛凍結了一般。映在萬代池中的月亮沒有變形,但卻縮小了。

  雖是冬季,卻沒有風。

  植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沿著池旁的道路,朝姬松方向走去。

  對院長的希望,完全破滅了。在醫院裡,連一個夥伴也沒有了。秋永只能算是同情者。

  植心想:我一直就是這樣。命運似乎有意識地讓我成為孤身一人,讓我一個人去戰鬥。我的性格是不是歪斜了?

  不知為什麼,植總覺得和社會之間斷絕了聯繫。如果西澤是要殺害植的犯人,植會對這個事件撒手不管,這是他的願望。西澤的心裡沒有留下一點污點,仍像以往那樣傲然地君臨於醫院之上吧。命運大多以強者為夥伴,這是常識。

  不過,假使植引以為榮的話,那只是對這個常識的反抗而已。

  這時,植下定決心去找安井。明確地告訴他西澤科長的過失,是留給植的惟一武器了。

  第五章 一個神話

  安井所屬的G俱樂部的辦事處,位於蔌茶館商店街。入口的玻璃門上寫著"土地建築物斡旋G俱樂部"幾個金字。

  G俱樂部是以阿倍野一帶為地盤的暴力團,美軍占領期間掌握著為外國人服務的女人。美軍占領結束後,從事債權徵收、暴力賣春組織、毒品販賣等見不得人的工作,只要能賺錢的買賣就干。

  安井是G俱樂部的中堅力量。光子是安井的情婦。安井沒有讓光子加入暴力賣春組織,讓她在廉價酒吧幹活掙錢。

  推開玻璃門,在鋪石地上擺著一張大桌子,三四個和安井類似的男人對著桌子坐著。

  他們一齊看著植。視線鋒利,猶如閃光的刀子。最近由於取締暴力,被迫捕的流氓同夥殺傷事件很多,他們非常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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