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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沒說'一樣',我說的是'一樣吧'。""那還是一樣啊!"

  植斷言。他的話豈止是傲慢,簡直是要讓西澤把壓抑著的怒火發泄出來似的。西澤甩掉點燃的香菸,粗暴地站起來,在植的身邊轉了一圈。

  "植君,你到底對我有什麼要求?"

  西澤似乎全然沒有奪走一個女人生命的犯罪意識。有的只是名利慾望。這在某一點上和安井十分相似。歸根結底,撕下"地位"的假面具,人的醜惡都是一樣的吧。

  植慢慢騰騰地吸著煙。

  "昨天從醫院出來,讓安井給纏住了。那個傢伙根本沒把什麼人的生命放在眼裡呀!"

  西澤突然站住了。

  "好,只好找警察了。""找警察,可以呀!"植冷淡地、斬釘截鐵地答道。

  "你這樣頂撞我,大概早就準備不在醫院工作了吧?不,不只是我們這兒,哪家醫院都不會用你蚜!"

  西澤說道。他掙扎著,希望既不向植表示屈服,又能設法逃脫危機。對他來說,向植低頭,必然比死還要痛苦。

  在現代社會,醫學界仍然等級森嚴,是最封建的領域;而西澤又將其封建性最大限度地集於自身。

  在模糊的玻璃窗的對面,是偏僻地帶的商業街。疲乏的婦女冷得縮著肩膀在商店門前出出進進。植一面眯細著眼睛茫然地眺望著,一面吸著煙。西澤顫慄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植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頑固地反抗科長。死去的安井光子的面孔浮現在植的眼前。她喘氣的聲音好像嘶啞的笛聲,她失去血色的蠟人般的臉龐顯得很美。但再一想,這類事件在醫學界是經常發生的。他知道,實際上還有一些更加嚴重的事件,也是秘而不宣的。

  "科長,我是單身一人,是對將來不抱什麼希望的人。既沒有您那樣的家屬,也沒有名譽和金錢。我不怕您的威脅!"

  "植君,明白地說吧,你對我什麼地方不滿意?"

  西澤儘量壓低聲音,為的是不讓對方的態度變得更強硬。

  "科長,我一直在聽您的話,但我不明白科長是怎麼考慮安井光子之死的。您因為自己的過失,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啊!難道您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嗎?"

  "如果我認為是自己的過失,我很願意承認。但我從我的技術和經驗來考慮,不認為那個不幸的結果是自己的過失造成的。"

  植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感嘆。看來這個人的傲慢和自尊已經深入骨髓了。自己處在危機狀態,但為了籠絡能夠拯救他的人,似乎還要採取更進一步的方法。這樣一想,便覺得西澤在某些地方很像一面叫嚷自己無罪,一面告狀的孩子。

  "啊,植君,人無完人。誰都是那樣。連我都知道,你玩女人已經成為醫院裡的話題了。可是,對你的不道德行為,我一次也沒有批評過吧......""和女人有關係為什麼是不道德呢?乾脆說吧,我確實常跟女人玩樂。不過,我從來也沒有拿甜言蜜語哄騙過她們,說什麼結婚之類的話呀!從一開始就說明是玩樂。女人和我是對等的。這有什麼不道德呢?"

  西澤似乎也漸漸發現,植越來越強硬了。

  "那麼植君,無論我怎麼求你,你都不會提供對我有利的證詞嘍?"

  西澤放低聲音說。"科長打算求我嗎?"植放下二郎腿問道。"不管怎樣......"兩人互相瞪著眼睛,視線里充滿憎惡,別無其他。

  "我討厭您!"植清楚地說。"我也是!你畢竟是臨時醫專出身哪!"

  西澤用顫抖的語調說。在這個瞬間,西澤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祝賀會在5點結束,但其後的騷鬧卻持續到了深夜。

  由病房改造成的二樓護士宿舍里,不斷地傳出酩酊大醉的護士們狂放的歌聲和笑聲,其中還夾雜著嬌媚的聲音。

  醉醺醺的醫務人員在辦事處里大打麻將。辦事員跟著護士到處跑。

  對於重病號來說,這一天是難耐的。但是,沒有一個人發牢騷。

  他們都拼命要儘可能長地在這個醫院裡住下去。假使被趕出醫院,他們就會流落街頭。

  這一天,植仍在醫院值班。他讓妙子凌晨兩點潛入值班室。

  植打算今晚和妙子分手。雖說她肌膚出色,但有偷盜的毛病,所以也不能把關係維持下去。

  會一結束,伊津子便消失了蹤影。她也值班,肯定在醫院裡。植是從辦事處的值班表上知道伊津子值班的。

  植並不是沒有想過,在與妙子幽會前,先溜進藥房去。但是,那要冒很大的風險。今晚如果採取同樣的行動,可能會惹下大禍。

  不知為什麼,植有那種預感。

  植對信子說聲"我出去一下",便到醫院附近的飲食店去了。他來阿倍野醫院之前,在性病醫院代診時,歸途必然喝上一杯。

  在阿倍野醫院附近,能夠隨意飲酒的小店比比皆是。

  植選了一家熟悉的店鋪。女服務員全是新面孔,但肥胖的老闆娘仍一如既往。

  "好久不見,發跡了吧?"

  老闆娘打著招呼,在植的杯子裡斟上了酒。植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與真理子分手以後的三四年間,植是這一帶幾家醫院的代診醫生。在尚未頒布禁止賣淫法之前,妓院的技女和野妓占患者的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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