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行的」。野仔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跑。

  老女客呆呆地望著野仔跑遠的身子,好半天后才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走了。

  鄉幹部們睡午覺的時間,老女客又轉到了「九龍桂」的樹下來。一見野仔沒在,她馬上就按事先打聽到的情況,徑直叩響了野仔的小黑屋。

  野仔不敢不開門,也不敢擋住不讓老女客到他的房間裡來。好在秋桂早幾天為他洗過了被子,而且野仔經秋桂調教後,現在也曉得講乾淨了。所以,野仔的房間這下子是不至於太髒亂的。

  老女客把野仔的房間仔仔細細地瞅過一遍,又捏了捏床里的被子,這才對野仔開了口:「野仔,你這房間弄得蠻清楚的」。

  野仔不好意思地說:「是秋桂幫我料理的」。

  「秋桂?」老女客忙問:「哪個秋桂?」

  「鄉里打字的。」野仔說:「這兩天不曉得到哪兒去了。」

  「你不是說是老爺收養你的嗎?你怎麼沒和他住在一起?」

  「他老早就死了。」

  老女客靜了好一下,聲音又有點起抖了:「那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誰供你吃飯?誰給你買衣裳著?」

  「我自己有工資。一個月賺幾十塊呢!鄉里吃飯還不要我交錢,鄉長又會給我買好衣裳著。」說著,野仔就很自豪地拉著自己身上的衣裳給老女客瞅。

  「不錯,不錯,」老女客點點頭,然後盯著野仔問:「野仔,你跟我說實話,鄉里的人,真的都對你很好嗎?」

  野仔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好得很」。

  老女客沒再多說,想了想後從小包里掏出一大疊的錢來交給野仔:「野仔,你再自己一個人過些日子吧。這錢你拿著,想吃什麼儘管上街里去買。」

  野仔跟火燙般縮回了被老女人拉住的手,大聲叫道「不要,我不要」。

  老女客不高興了,很有威頭地說:「拿著」。

  野仔傻愣愣地瞅著老女客,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讓老女客臉色大變的話來:「你是甚人呀?」

  

  

  不堪回首

  老女客是野仔滴滴親親的親生娘。

  她到木樨鄉來當插隊知青的時候,只有十五虛歲。當即時,她連初中都沒畢業,當工人的爺娘就在一天下班的時候因為合騎一輛腳踏車而被大貨車雙雙給撞死了。街道沒辦法照顧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的她,便讓她隨知識青年去上山下鄉。可憐見還處在做夢年紀的她,就這樣糊裡糊塗地成了一名要靠工分來養活自己的鄉下妮仔。

  不曉得吃過幾多苦,不曉得遭了幾多罪,也不曉得受過幾多的欺侮,更不曉得流過幾多的淚水,在山裡田裡滾得脫了好幾層皮以後,原先又黑又瘦的她竟變把戲般地出落成了一個讓人口水直流的大仙女。

  那種年頭,人生得好瞅並不見得就是好事,尤其是她這樣一個沒爺沒娘又沒背撐的「春頭妮仔」。山田裡起滾的辛苦不去說,僅一大堆蒼蠅般的「嬉皮漢」就已經足夠讓她膽戰心驚的了。不曉得幾多人明里暗裡地打過她的主意,不曉得幾多人私底下東摸一把西捏一下地吃過她的「豆腐」。她就象荒灘上一頭沒人管護的小羊,隨時隨地都存在著讓惡狼吞吃了的危險。

  女大十八變以後,她一直在苦苦地守護著自己的貞潔。有時用裝傻,有時用躲避,有時用哭喊,好多次還是用尋死來相威脅才把色狼嚇跑的。

  她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也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了絕地。七、八年的光陰賊一樣地溜跑,原先和她一同下來的知青也今天被推薦一個上大學,明日被招工一個地斷斷續續回城去了。當原先住得滿滿的知青點最後只剩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時候,她終於醒轉了過來,什麼狗屁的紮根農村,什麼扯蛋的政治表現,假如還捨不得把自己的大腿岔開,那自己是一輩子也別想逃出這令人恐怖的小山村的。

  幾近發癲的她扎紮實實地大哭了一場。哭的當中也閃過要去死的念頭。可最終,她還是把淚水擦乾,踏上了通往公社的那條羊腸小道。

  她終於主動地把自己苦守了廿幾年的貞操送出去了。是在公社後門山的木樨林里,是在木樨開頭茬花的深秋之夜。那天,她七挨八挨一直等到快下晚班的時候才闖歸公社書記的辦公室,她用眼神接住了書記餓狼樣地在她身上探詢的一雙目珠。於是,書記開始關懷「知識青年」,留她吃了晚飯,又把她叫回辦公室去「促膝談心」。等別人都差不多關門歇下的時候,她才開口說屋裡頭太悶,要書記陪她出去走走。

  書記和她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公社機關的大門。那時的書記沒現在的書記這樣普遍自己會開車,弄不好還有私厝這樣的條件好,加上書記是跟老婆住一堆的。所以,書記就只能帶她上後門山的木樨林去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木樨林,半句話都沒多說,她就被「餓老豺」般的書記放倒了。五大三粗的書記其實是個「應坯的」,五分鐘都沒到,他自己就軟成了一條死蛇。也可能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吧,完事後書記連褲帶都沒紮好,就慌不遞地自己先溜跑了。

  她痴痴傻傻地坐在木樨樹下的草地里,不曉得該笑還是該哭。被書記撲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是死的,身是僵的,腦是空的,血是冷的,除了下身鑽心般的疼痛之外,她什麼印象都沒留下。可內褲上粘粘乎乎的東西卻真真切切地告訴了她,她身上作為女人最珍貴的東西,已經永遠地不在了、失去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