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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藝術品拍賣公司的總經理,李岩對每件文物藝術品都能說上幾句,關於正在拍賣的青釉四系罐,李岩是這樣說的:這件器物器形規整,製作精巧,胎壁輕薄,色彩青翠滋潤。完全可以用晚唐文學家皮日休的詩句來形容,「圓是月魂墮,輕如雲魄起。」尤其彌足珍貴的是它的窯變。可以說這是一件珍品,相信有實力有眼光的買家一定不會錯過。

  一經李岩鼓吹,很快又有別的買家加入進來,價格已經到了二百八十萬。曾真說:「還舉嗎?」張仲平湊到她耳朵邊上說:「舉。唯恐舉而不堅。」曾真笑著在他的大腿上輕輕地掐了一下,刷地一下又舉起了手中的號牌。

  一過三百六十萬,別的買家就紛紛偃旗息鼓了,剩下來跟曾真較真的就是前三排的那個清瘦的中年人。

  曾真說:「還舉嗎,仲平?」張仲平說:「你想一想,我什麼時候主動停過?還記得你講的那個段子嗎?不要——停,不要——停。」曾真說:「可是,已經四百萬了。」曾真說:「怎麼回事?東西不是你送的吧?或者,你在跟別人當託兒?」

  張仲平未置可否。這時候場內電視台的電視記者紛紛涌過來,把鏡頭分別對準了前排那個清瘦的中年人和張仲平與曾真。張仲平覺得這時候那些記者的出現真是討厭極了,如果剪輯後在電視裡播出來那還了得?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法院裡的朋友和拍賣業的同行卻都會做出一些非常不利於3D公司的聯想。這幾年3D公司韜光養晦低調行事的努力就會毀於一旦。因為電視上的這類鏡頭太容易成為別人的談資。還有,就是他跟曾真緊緊地坐在一塊兒,唐雯雖然去了西藏,但唐雯熟人中間認識張仲平的還少嗎?萬一有什麼閒話傳到唐雯的耳朵里,不是太不值得了嗎?當初怎麼沒想到這個情節呢?

  張仲平情不自禁地把兩隻手支撐為一個三角形,把面孔掩藏到了裡面。張仲平說:「舉牌報五百萬,快點。」張仲平希望採取這種跳價的方式將競價過程早點結束。五百萬,是第一次葛雲在廊橋驛站用鉛筆寫在菜單上的那個阿拉伯數字,也是按行規在香水河法人股拍賣完了之後應該付給健哥的那部分。總之,這個價格是少不了的,再往上加的部分,按照葛雲的說法,就是罐子本身的價格了。

  曾真看了張仲平一眼,刷地舉起了手裡的號牌,同時舉起了另外一隻張開五根手指頭的手臂。李岩確定了五百萬的價位,同時調動場內其他競買人鼓掌,張仲平心裡罵道,這個王八蛋,他還以為我愛出這種風頭吧。張仲平覺得兩隻手掌已經不夠用了,乾脆把拍賣圖錄豎在了自己面孔前面,以躲避那些討厭的攝像鏡頭。同時,他內心也非常緊張,不知道跟他抬價的哪個人會在什麼時候停下來。要知道,超出五百萬的錢,最後得他自己掏腰包呀。

  還好,李岩的拍賣槌終於落下來了,持168號牌的曾真以六百六十萬的價格買下了那尊將軍罐。

  當徐藝公司的人將成交確認書送來讓買受人簽字時,張仲平悄悄地對曾真說,你替我簽,然後咱們腳底抹豬油,溜。

  那幫記者仍然在走廊上候著,問張仲平這個那個,張仲平用手擋著攝像機鏡頭,對所有的問題一律回答無可奉告。有些記者曾真是認識的,曾真見了張仲平的態度,也就笑笑聳聳肩,緊隨著張仲平進了電梯。

  後來有五家電視台報導了那場拍賣會,有三家電視台的節目出現了曾真的鏡頭,僅一家電視台的畫面里出現了張仲平的面孔,所幸他的臉被自己的手掌遮住了三分之二,一般的人很難認出來。

  曾真說:「老公,什麼是窯變啊?」張仲平說:「燒制瓷器,凡在開窯後發現不是預期的形狀或釉色,都可以說是窯變。也就是說,窯變是在燒制的過程中發生的。燒瓷器據說要1200度左右的高溫,瓷胎在窯里會發生什麼呢?沒有人能夠預知,也沒有人能夠複製,讓人不能不想到某種神秘的、不可以預知的力量的存在」。曾真說:「我們可以把窯比喻成這個社會,對不對?」張仲平說:「你想說什麼?」曾真說:「我想說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張仲平看了曾真一眼,曾真一笑,把話題扯開了,說:「你真的那麼看好那隻罐子嗎?你是不是認為還有比你更大的笨蛋?那麼貴,可以到金色荷塘買一幢水榭別墅了。」張仲平說:「生意上的事,小孩子不要問。」

  第二十六章

  新任命的東區法院代理院長不是叢林,也不是另外兩個曾經參與競爭的人,是從西區法院調去的一個常務副院長.張仲平是無意中從市中院司法技術室彭主任嘴裡聽到這個消息的,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張仲平和彭主任分手以後馬上給叢林打了個電話,叢林說:「這已經是舊聞了,早兩天我就知道了。」張仲平說:「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叢林說:「告訴你有用嗎?真調過去了,我還可以找幾個朋友聚一聚。現在被淘汰出局了,還聚什麼?是聽我罵娘還是聽我吐苦水?」張仲平說:「那我們倆見個面吧。」叢林說:「行呀,不過還得等兩天,這會兒我在深圳出差哩。」

  三天以後張仲平和叢林碰了面,叢林沒帶小曹,張仲平也沒有帶曾真。他們沒有去酒家茶樓,而是開著車順著香水河跑了很遠,一直開到了沒有水泥路、柏油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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