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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正在勸王子章冋家時,突然聽到竹林外邊有女娃娃又跑又哭的聲音。大家一看,是人妹子。王子章以為是王老三告訴了大妹子,家裡死了大牯牛,她跑回來看來了。其實不是,她是快跑攏家的時候,才聽人家說她家的大牯牛死了,一家人正在竹林外邊埋牛,她跑了過來的。她一跑過來,就倒在爸笆的懷裡,叫,爸爸,爸爸呀:

  爸爸抱起她,以為她是來哭牛的,便安慰她:“莫哭了,牛已經死了,你跑出來幹什麼?”

  大妹子一下又撲進媽媽的懷裡,哭著喊:“媽媽,我不回去了,打死我也不回大院子了。”

  媽媽拉住女兒,問她:“咋的了?你跑出來的?他們又打你了,―大妹子泣不成聲地說:“麼少爺,要估倒我,要估倒我……我跑了,我死也不回去了。”

  “啥?麼少爺估倒你?”一周圍的莊稼漢驚詫地問,都氣憤得很。

  “賣力不賣身,他們敢這麼幹?”“太欺負我們了,找他龜兒子講理去。”“大妹子不回去:要錢大家湊,要人我們去"“天呀,你對惡人不開眼,對窮人這麼狠呀。”

  大家七嘴八舌地正在議論著,大院子來了一個管家,王老三陪著。一走攏,管家就對王子章說,“大妹子跑了,叫你把她送回去,不送回去,你親自進去說清楚。”

  “我不回去呀,死也不回大院子:”大妹子一下撲進爸爸的懷裡,哭得更厲害了。

  王子章一把把大妹子掀開,站起來不說一句話,跑回家裡操起一把菜刀出來了,對管家說:“走,我跟你們進去說清楚。”

  管家和王老三一見王子糙拿著菜刀,一溜煙地跑掉了。王子章就大踏步地走去,要到大院子裡去。’

  大家一下把上子卓抱住了,奪下他手裡的菜刀,勸他:去不得,去不得!”

  “不叫我活,我跟他們拚了。”王子章大喊一聲,繼而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頭。

  大妹子又跑到爸爸身邊,爸爸抱住大妹子,才哭出聲來,大妹子,是我對不起你呀。”

  “這哪裡怪你?他大院子的麼少爺這麼欺侮人,哪個敢去?大妹子就是不冋去,他們無非是要錢贖,七十八十一百,我們大家湊起來,給他送去。他要人,我們一起去,看餌把我們怎麼樣。”一個老漢講的很有道理。

  “對頭,我們湊好錢,今晚上就叫張三爹送去,取人。”一個巾年莊稼漢首先贊成。

  “就這麼辦。”大家都贊成。

  這個張三爹說"我去。不行的話,昉天我們抱成一團,一起進大院予找他們說理去。”

  王子章落淚了,他恐怕是第一次感到一個人拚命奮鬥,是多麼渺小,多麼無力,這麼人多,抱成一團,扭成一條心,才算有了靠山。“

  王子章買巾的龍門陣我就擺到這裡為止。……什麼?後來怎麼祥了?後來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你們要弄清楚,到我們多壩頭去調査一下就曉得了。我後來是0去過,好象王子章還是那個樣子,憑他—身力氣,苦吃苦做,既沒有桊財,他的家業也沒嵙垮下去。

  第十記 不第秀才:軍訓記

  我們冷板凳會從成立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真是象小學生作起文來愛寫的頭兩句話說的一樣,“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呀。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我們同會的十個人中,已經有九個長者各人擺了一個有趣的龍門陣,他們都是照最先的公約,按抓鬮的先後次序擺的。惟獨峨眉山人,年近七十,是我們冷板凳會的發起人,他自稱是“始作俑者”,又是我們沒有經過選舉卻早已公認的“會長”,因此眾人推他第一個擺龍門陣。還有一個就是鄖人,不笫秀才,最後一個擺龍門陣。不第秀才,顧名思義,就是秀才而尚未及第者,就是說沒有趕上考取秀才的讀書人吧。我在冷板凳會中年紀最輕,可以說是晚輩了,因此一致約定由我殿後,最後一個擺龍門陣。

  現在,九個人都已經擺完,野狐禪師還自動加擺一個小龍門陣,終於輪到我了。怎麼辦呢?真叫我坐了,包括峨眉山人在內的幾個長者在嘰咕,聽那意思想放我過關。他們以為,加上野狐禪師加擺的一個,也可算湊合成十個龍門陣了。但是我卻不同意。我們是十個會員,公約規定各擺一個龍門陣,總不能九個人擺了,惟獨我一個人不擺吧。金甌之缺,貽笑大方。我如果不擺,將是我‘生的大憾事。於是我自告奮勇,提出要擺一個龍門陣。我搜索枯腸,終於找到一個我取名為《軍訓記》的龍門陣。現在我就擺起來。為了醒目,我把這個龍門陣分成若干小節,每一個小節定一個小題目。古人說,綱舉目張,綱舉了目才張,我卻是目張了綱自舉,就是說通過這許多具體小節的描述,來看出一個大的主題。這個主題,這個綱,再用不著我來舉,你們聽了,向然就會明白我擺的這個龍門陣到底言外之憊是什麼了。據說這便是古今中外文學名著的妙用,意在言外呀,先讓我說一個緣爻。

  緣頭

  那是在一九三X年,反正是三十年代吧。大家知道,三十年代,正是我們這“一個國家”一中華民國里的信奉“一個主義”一三民主義的“一個政黨”一中國國民黨領導的“一個政府”一國民政府的“一個領袖”一蔣委員長迕權的年代。據說,我們這位偉大領袖的偉人之處,就在於他最先發現了復興中國的良計妙策。這個良計妙裱就是“先安內,後換外”六個大字。那就是說,不菅日本帝國主義怎麼搶去了東北三省,又搶走了華北,正虎視眈眈地想要侵吞華中,我們的蔣委員長還豎持藥和曰本親善,搞經濟提攜。哪怕日本做了我國的太上皇,或者學南宋的古人,小朝廷偏安一隅,當了兒皇帝,都無所謂。蔣委員長認為最最要緊的一條就是消滅共產黨。這個共產黨就是我們天天在報上看到的已經消滅瞭然而又還不斷在消滅的“赤匪”。好象中國人才是中國人的不共戴天的大敵,而殺栽中國人如刈萆的外族日本人倒是我們至親至愛的朋友。這個道理有許多中國人並不佶服。可是既然是當今最高領袖發明的最髙真理,我們凡人只配三呼萬歲,頂禮膜拜。誰要表示異議,便有一條辦法醫治你:“寧肯錯殺三千,不對放走一個。”說不定你就在這“錯殺”的三千之列。把你腦袋割了,看你還敢胡思亂想不看你還敢犯上作亂不。

  徂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腦袋割的著實不少,聽說在南京的雨花台上就成千成萬地割過,聽說湖南一個二三十萬人的縣,就割掉十萬八萬個腦袋。這豈止是錯殺三千?然而胡思甌想的人,犯上作亂的人,卻越來越多了,不是十萬八萬,不是一百萬一千萬,而是除了蔣委員長和他統率的刮民黨的少數貴人和特務之外的幾億中國人民。

  於是最卨領袖又發明了一個最高真理,看起來光殺是不行的。除了屠刀之外,還要用“聖經”,不把這些要求團結抗日,要求國內和平的異端邪說運下去,不把思想的緊箍咒念起來,不感化這些誤入歧途的青年,光用壜刀是解決不了問題的4屮國人實在太多,殺不勝殺!但是用什麼‘‘聖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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