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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2日,袁世凱已經摸清日本為了東北不惜一戰的底牌,故致電外務部,提出日俄如果決裂,中國應採取局外中立的方針。12月25日,日本外相小村密告中國駐日公使楊樞,日本已經備戰;日本外務省同時通知駐華公使和駐滬領事,要他們將此事通告主管外務部的慶親王和兩江總督魏光燾。在證實了戰爭必不可免後,袁世凱27日再次致電外務部,要求戰爭期間,中國應守局外中立的方針。袁世凱的建議,顯然是當時條件下清廷所能作出的惟一選擇,孱弱不堪的大清國此時誰也開罪不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強盜,因分贓不均而在自己的家裡大打出手。12月30日,清廷電諭各省,日俄開戰,嚴守局外中立。此前,為了防止這場在自己領土上的戰爭發生,清廷曾做過最後的努力,派人秘密前往大連會見阿克萊息夫,希望俄國能夠履約以避免戰爭,自然議無所成,弱國無外交,這也可以算作一個事例吧。

  1904年1月17日,清廷也召開了御前會議,商討應付的對策。會議的結果是命令袁世凱整軍節餉,以備防守。18日,又由軍機處致電各省督撫,因日俄相持益急,除奉直邊要各地由北洋統籌布置派兵嚴防外,命沿海沿江沿邊各口加意扼防,並認真保護洋人財產與教堂。本章開頭的奏摺,就是袁世凱對這封電諭的回覆。

  中俄、日俄的交涉情況如上,清廷自己為了應急,先是批准袁世凱在直隸招募六千人組成“新練軍”,為此1902年6月,袁世凱奏准成立北洋軍政司,進行了初步的軍制改革。1903年春天,太后、皇帝謁掃西陵,作為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的袁世凱一路陪同,在謁陵的途中,太后曾垂詢練兵和鐵路事宜,袁的答覆使太后甚為滿意。袁趁熱打鐵,上奏《陸軍訓練簡易章程》,並建議設立練兵處,作為陸軍參謀本部,統一事權,負責督練考察全國的新軍。但當時的軍機領班榮祿重病在身,已無力顧及於此了。4月榮祿死後,奕進入軍機處擔任領班大臣,袁立即派楊士琦進京重賄結交奕,與之建立了良好的個人關係,為北洋未來的擴軍打下了基礎。

  當年秋天,日俄在東北問題上的對峙日益嚴重,11月間,朝廷兩次召袁世凱進京磋商對策,袁遂再次提出設立練兵處的建議,以統一軍政事權於中央、便於整軍經武的理由說動了太后和慶王,責成他進行籌劃。袁回到天津之後,在督署“三日未見屬員”,親手擬定“所有一切章程7”。12月4日,練兵處成立於北京(在今東城錫拉胡同),慶親王奕為總理練兵大臣,袁世凱為會辦大臣,鐵良為襄辦大臣。練兵處設提調一人,由袁之密友徐世昌擔任,下設軍政、軍令、軍學三司,由劉永慶(副使袁嘉穀)、段祺瑞(副使馮國璋)、王士珍(副使陸建章)擔任各司正使。鐵良基本上是個擺設,只是為了免除太后的猜疑,不得不放上的一個旗人罷了。上有奕、袁世凱,下有各司正副使(全部是袁的人),鐵良夾在中間,只能應聲附和8。

  從練兵處的這個班底來看,不啻是直隸軍政司的翻版,其基本成員全都是袁世凱小站班底的骨幹成員。袁世凱多年來堅持不懈地抓軍事人材的培養,在此時顯出了效果,練兵的人才資源在他的手裡,練兵的大任自然也就非他莫屬了。奕不知兵,而且袁此時已同其結為一黨,因而對袁也十分信任倚重,不久,奕即以自己“衰邁多病”為由,奏“請太后責成袁、鐵悉心經營,而自己但總其成9”,因而練兵處的實權操於袁世凱的手中。由此,清廷這次全國性的整軍經武,也自然要以北洋為藍本,其營制餉章、軍校訓練規章制度的制訂,則是依樣畫葫蘆,全都出自北洋新軍的那套制度,袁世凱也最終實現了按自己願望重振陸軍的目的。

  但光有了練兵的大權遠遠不夠,練兵最缺、最緊要的是餉。按照袁世凱為練兵處制訂的龐大練兵計劃,全國要分省限期編練新軍三十六鎮(師)。他在給徐世昌的信中說過,“所謂自強者,不是湊百十萬餉銀,招募幾千士兵所能辦成的。必須放手經營,籌餉數千萬,練兵數十萬,然後才可以說得上自保10。”袁世凱掌控練兵處所得到的最大收益,就是他可以以練兵處的名義,徵調全國的財力來擴充北洋的實力,像他所仰慕的曾國藩、李鴻章那樣,成為大清國的軍政領袖、中興名臣。

  但各地督撫對於自己掏錢、北洋練兵的作法並不買帳,朝廷向各省攤派的一千萬兩餉銀,遲遲不能到位。袁世凱為餉源不繼頭痛不已之際,日俄相爭,東北上空戰雲密布,朝廷惶急不安,十分緊張,一度甚至有再走西安的傳言。直隸鄰接東北,世凱守土有責,在接到朝廷要他嚴防“直奉邊要各地”的電報後,遂藉機訴苦,再次提出軍餉不足問題,要朝廷加大催餉的力度。我們在本章開頭見到的這篇奏摺的背景即在於此。

  袁世凱此折的要點在於“非兵無以布置,非餉無以增兵”這句話上,潛台詞是:布防得要有兵,增兵得要有錢。局勢儘管已很緊迫,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倘實在無餉接濟,或撥餉不能應時,臣何能為無米之炊?惟有盡現有之兵以布防。設或防範不周,貽誤大局,臣固不能稍辭其責,而力止於此,應在聖明洞鑒之中。”頗有“盡人事,聽天命”的意思。次日(1月20日),再就籌防問題上折,就前此與慶親王、鐵良商定的添兵三萬,籌餉六百萬的計劃作了大幅度調整,“以目下計之,必先集三百萬方可舉辦,應先切商戶部,無論何項必須先提二百萬,再由北洋挪借一百萬,共湊足三百萬解交練兵處,名為開辦練兵處費用,實則用以籌防11”。太后此時正倚袁世凱為長城,哪能讓軍餉壞了大局,立即同意由戶部先撥三百萬兩用以籌防。翌年7月11日,太后為加大籌餉力度,親自下達懿旨,要求各省督撫“務審大局之安危,知事機之緊迫,不分畛域,共濟艱難。”此後各省才認真認繳攤派費用,截至1905年末,總計認繳了七百七十九萬七千兩12。袁世凱在直隸也儘量羅掘,除李鴻章留下的淮軍銀錢所的利息和長蘆鹽斤加價的收入外,直隸還在1905年初發行了四百八十萬公債用於支付北洋軍餉,開了地方發行公債的先河。

  清廷“征天下之餉,練兵一省”,使北洋新軍迅速擴張,據統計,北洋軍費的78.3%來自外省,僅1905年各地解京的九百多萬兩練兵餉銀中,就有六百多萬兩用於北洋。在北洋之外,截至武昌起義前夕,清廷除禁衛軍外,共編練成十四鎮二十協新軍,初步建成了一支近代化的陸軍,而其中最為精銳的,就是袁世凱一手編練出來的北洋六鎮。其擴展過程簡要介紹於下:

  一、1902年1月,派王英楷、王士珍等赴正定、大名、冀州各屬縣,會同地方官,選募壯丁六千,在保定編練為十營,稱為“新練軍”,餉源為順天(即北京)直隸善後賑捐款項下的一百萬兩銀子。

  二、1902年6月,在“新練軍”基礎上增募兩營,續添馬、炮、輜重兵種,編成北洋左鎮。同時奏准改革軍制,從募兵制改為常備軍制;設立直隸軍政司,袁自任督辦,劉永慶、段祺瑞、馮國璋分任兵備、參謀、教練三處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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