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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羅一躍而起:“看來只好以死相拼才可證實清白了!”

  帛女拉住了漪羅。

  帛女知道,她和漪羅拼個一死,是極其容易的事情,四歲的孫馳和不滿周歲的孫星怎麼保全?

  夫概立了起來。

  “寡人國事繁忙,不多耽擱。今日寡人前來過府看望,足見寡人求賢若渴,這番心意當為天下人傳為美談。寡人今日就封孫武為大將軍,二位夫人也有封賞,並且增派士卒,保護將軍府上下安全。”

  帛女:“不不,使不得!”

  漪羅:“我們受用不起!”

  夫概狡黠地笑著,一擺手,便有侍從從外面依次走來,呈上了黃金,綢緞,寶器,擺了小半間屋子。

  夫概冷笑著,抖開一個美玉雕琢而成的九連環,晶瑩耀眼,玲瓏可愛:

  “夫人,這玲瓏玉連環,乃是崑山之玉雕琢而成,是蔡國君侯送上的貢品,你看它環環相扣,真是世間奇珍哪!寡人將它送與小公子把玩,寡人之心可鑑!”

  夫概昂然而去。

  帛女和漪羅瞠目結舌。

  如今該怎麼辦?把那些夫概別有用心的賞賜扔到街上去嗎?不行。立即依照原計劃逃走嗎?也不行。門裡門外都是夫概增派的徒卒,一個個荷戈持戟。不用說,她們已經被嚴加看管,已經被軟禁起來了,就是她們想要自殺,想要死給夫概和世人看個明白,也沒那麼容易了。

  漪羅:“姐姐,我們——怎麼辦哪?”

  帛女拂袖而去,不言不語,不答不理。

  漪羅隨了過去,欲抱起幼兒孫星。

  帛女推開了漪羅,抱上孫星到另一間屋去了。

  漪羅呆呆地立著。她想哭。

  第28章 命折姑蘇台

  夫概知道闔閭會迅速作出反應,卻沒有料道會來得這樣快。他的屁股還沒把君王的繡團坐熱,慶祝的宴會上吃下的佳肴還沒有消化,防禦系統還沒有弄妥帖,特別是按照他事先的謀劃,派人去越國,請求越國國王允常派軍隊來呼應,使者尚未歸來,急先鋒夫差,便已揮軍掩殺過來了。事態發展並不如他預料的那樣,秦楚聯軍雖然強大,卻不能鉗制住闔閭的部隊,腿長在闔閭自己身上。

  對於吳王闔閭來說,姑蘇和郢都相比,闔閭是寧肯拱手把郢都讓出,也決不肯失掉姑蘇的。因此,闔閭的軍隊無心戀戰,軍心已散,孫武、伍子胥也無力回天,兩軍相遇,“輕鬆”地就敗下陣來,正是應了孫武兵法上的那句話“戰勝攻取而不修其功,凶,命曰弗留。”是的,破楚大獲全勝,郢都攻了下來,卻燒殺搶掠,不修功德,吳國軍隊想留也留不下的。

  孫武又說過,兵貴勝,不貴久,可他們已經棄國征戰整整十八個月了,誰不想回家?現在一傳開夫概跑回姑蘇稱王的凶信,徒卒們知道“後方起火”,將軍大夫們知道被掏了老窩,心上全都長了草,思歸心切。政權更替,王位爭奪,政局的突變,改變了戰爭的格局和走向,吳國三軍上下,都想著棄楚還吳。

  闔閭聽到夫概謀反篡位的消息,暴跳如雷。他早已看出夫概存有二心,從來都有意地制約著,警惕著這位同胞兄弟的行動,可是沒預料到這人會在吳楚大戰期間動手。轉念一想,夫概到底略遜一籌,如果像他出其不意殺掉吳王僚那樣去辦理篡位之事,事情說不定會糟成什麼樣。現在他畢竟還可以親自調兵遣將討伐夫概。毫無疑問,他是要親自殺回姑蘇的。他只要出現在吳國,他就是一面不倒的旌旗,就有影響力、號召力和威懾力。誰做先鋒呢?當然是夫差。王子夫差早已又氣又急,兩眼紅如滲血。對於夫差來說,終累雖名為太子,已經徹底失寵,失信,病在軍中,闔閭連問也不問。太子終累被廢掉,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太子終累不堪一擊,早已不再是夫差來日繼承王位的障礙了。偏偏半路上又殺出一個夫概,夫差哪裡容得,一得到消息,就集結了軍隊,向父王請戰:

  “父王,請即刻發令,王兒回姑蘇去,為父王解憂。”

  闔閭:“寡人要喝那夫概人肉煮的羹湯啊!”

  “三軍已集結好了,只等父王下令!”

  無須多言,父子同仇敵愾。

  大軍浩浩蕩蕩讓出了郢都,直奔姑蘇。

  日夜兼程。

  夫差的旌旗和大王闔閭的戰車。在姑蘇城外隱隱攪動著遮天煙塵的這個下午,伯嚭手下率先潛進城去的徒卒和城中忠於闔閭的土兵,就忙不迭地動手了。城頭上兵戈飛舞,白刃閃熠,一片殺聲。夫概的士卒沒有多少血好流,真正肯為夫概拋頭顱灑熱血的,為數不多。夫概還沒來得及經營起的防禦陣線,脆弱得要命。城頭上追殺著,城門已經被打開。夫差的戰車和大王闔閭的儀仗,喚起了這一方將士極大的殺人熱情,又令夫概軍卒聞風喪膽。到底是闔閭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吳國都城,民心向著闔閭,闔閭和夫差是耀武揚威進城的。夫差的隊伍在城中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掃蕩,幾處小規模的巷戰,夫概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膽子大的百姓出門來看熱鬧,傳說著:“大王回朝了,”“夫概被腰斬了,”有人說:“眼看姑蘇台宿著一群烏鴉,這日早起,忽然集體起飛,撞死在城牆上,城牆上全是毛血。”說得繪聲繪形,聽得毛骨悚然,相信夫概確實到了氣數。也有童謠唱於閭巷,唱的是“夫概亡,大王歸,月出東南,花開西北”,人們不全懂其中意思,後人才破譯出“月”乃是“越”國,數年後,越國勾踐自東南來,滅了吳國;又過經年,雄踞西北的秦王嬴政兵起西北,一統天下。當時人們只聽懂了大王回朝,夫概大勢已去的意思,這也夠了,足可稱作精神戰術了。

  不知是什麼因素在起作用,夫概聽到報告說夫差的軍馬殺來了,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固守姑蘇和保衛王宮,而是逃亡。他先自萎頓下來,先輸掉了一半兒氣勢。他的勃勃雄心,驕矜,狂妄,韜略和聰明,一忽兒全沒了。好像他多年的計劃,僅僅為的是過一把君王的癮。他迅速披掛甲冑,命令王宮衛隊:“跟寡人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城去!”他穿了甲冑,又把君王的冠服,那些行頭裝在個包袱里背著,才去執劍。執了劍,欲行又止,喊了聲“留得山在,豈患無柴?”算是給自己打氣,但不知是說留得吳王宮在,還是留得自己的命在。他嘆了口氣,用無限蒼涼、無限悵惘的目光,環視了一下他還沒有完全熟悉的高大的王宮,這是一場夢啊!他暗暗地對自己說。

  外面的喧囂聲,像風一樣傳來,立即放大了。夫概剛剛跑到後宮門,就與夫差碰上了。

  短暫的對峙。

  叔侄的目光在搏殺。

  夫差冷笑道:“幾日不見,刮目相看。爾竟敢趁我父王遠在郢城作戰,跑到宮裡來想嘗一嘗做君王的滋味。請問閣下,那時候你知你的死期到了麼?”

  “寡人乃順乎天意,何不取而代之?”

  “寡人?哈哈,你也敢稱寡人?今日你這寡人的頭顱可要用做盛燈油的器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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