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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屁!」馬大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將他抓到了角落裡。

  ***這是幹什麼?伍天舒對馬大姐不滿意,如果她今後還是這樣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就要把她調到基層去。

  「局長死了。」馬大姐低聲說。

  晴天霹靂。

  局長怎麼會死?局長怎麼可能死?局長怎麼能死?

  局長為什麼死了?局長是怎麼死的?局長為什麼要死?

  伍天舒看看馬大姐,懷疑這是在做夢。

  伍天舒掐了自己一下,什麼感覺也沒有,好像是在做夢。

  伍天舒又掐了馬大姐一下,馬大姐跳了起來,好像又沒有做夢。

  「馬大姐,你記錯了吧?」伍天舒說。

  「沒錯,這怎麼能記錯?」馬大姐說。

  「肯定錯了,我昨天晚上還跟他在一起呢!」伍天舒說。其實他記錯了,和局長在一起應該是前天晚上。

  「不可能,他是前天晚上死的。」馬大姐反駁道。

  「那你肯定記錯了,我們昨天晚上還在一起。」伍天舒堅持道,因為這是他的願望。

  「不會吧,你肯定?」馬大姐有些動搖。

  「我要是騙你,出門被車撞死。」

  「這個混帳小劉,非說局長死了。」馬大姐終於被伍天舒的堅決所感動。

  要是閻王也能被感動就好了。

  在閻王的辦公桌上有這樣兩句格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局長真的死了,他是闖進去的,閻王都攔不住。

  過多的啤酒使「偉哥」的作用降到最低,數到一二三四五之後,局長就軟了,他覺得很沒趣,於是決定回家。老鴇告訴他說「那個小兄弟正哼哧呢」,局長說「那就讓他接著哼哧吧」。

  然後,局長就走了。

  他開錯了車門,從車的右邊上了車,卻發現方向盤在左邊。「這他媽的設計太有問題,還要爬到左邊去開車。」局長自言自語,艱難地從中間爬了過去。

  局長的車技是不錯的,因為從前他就是給他的局長開車的。

  路燈有些昏暗,路上的車很少,人也很少。偶爾看見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人或者在路邊拉客的「野雞」,局長還感嘆了幾句現在的世風日下。

  一座立交橋迎面而來,局長不假思索地向右拐去,可是突然他明白過來,向右是去大學的路,而回家應該是向左。如果是往常,他確實應該向右,可是今天,他應該向左,因為右邊已經沒有他的歸宿。

  局長手裡的方向盤猛然向左打過去,這個時候,他發現一根巨大的柱子向自己撞過來。

  「糟了。」局長在一瞬間清醒過來。可惜,一瞬間太長了,對他來說,一瞬間就是永遠。

  車頭被撞得稀爛,局長飛了出去。

  凡事都是有預兆的,這大概就是有人能夠預見未來的原因。

  伍天舒去看了那根橋柱,粗大得三個人都合抱不過來,局長撞上了這根柱子,肯定比堂吉訶德挑戰風車的下場更慘一些。柱子上編著號,號碼是JZ14,念出來就是「局長要死」。

  看見柱子的一瞬間,伍天舒知道局長死得並不冤。那不怪柱子,只能怪局長自己。

  若干年以前,黛安娜王妃就是撞在柱子上香消玉殞的,而且他的司機也喝了酒。而局長那天晚上去的包間恰恰就叫黛安娜,當時伍天舒還以為那代表情調,卻不知道那代表死亡。

  更離奇的是,在去那家夜總會的路上,局長的汽車音響里放出來的就是那首著名的《風中之燭1997》。那是黛安娜王妃葬禮上的音樂,婉轉悠揚,催人淚下,聽著就想死。那是潘金蓮最喜歡的樂曲,卻成了局長的催命曲。

  「現在,你已經歸於天堂。」歌中唱道。

  黛安娜是去了天堂,但願局長也能去天堂,即使不能去那裡繼續當局長,做個看門的老大爺也可以啊。

  所有的人都知道局長是因公殉職的,他是參加完一個會議,在回家的路上撞車身亡的,死之前,他還在想著局裡明年的工作安排。

  除了伍天舒,只有馬大姐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過不是伍天舒告訴她的。馬大姐有一個同學是法醫,這個同學告訴她局長是酒後開車,而且死前還有性行為。

  馬大姐知道的事情,全局人都會知道的。

  「局長死了,可是他永遠活在我的心中。」伍天舒關在家裡將自己灌得幾乎醉了,他對著鏡子大喊起來。

  ***局長去世之後的那一段日子是伍天舒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局長的死固然讓他傷心,但是更令他寒心的還是同事們對他異樣的眼光。

  馬大姐沒有從前那樣熱情了,她知道伍天舒沒戲了。而付主任對伍天舒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他早就知道伍天舒要把他擠到工會去,從前礙著伍天舒是局長的「馬仔」(他在背後這麼稱呼),不敢動他。現在,付主任原形畢露了。

  副主任老鄭對伍天舒更加痛恨,因為他早就瞄準了辦公室主任的位置。

  辦公室里的每個人似乎都想讓伍天舒滾蛋。付主任在新局長面前提過幾次要調伍天舒去基層,新局長說:「不行,老局長剛死,一年內什麼也不要動。你知不知道啊,如果你家裡死了人,一年之內,家裡的老鼠你都不能打?」

  新局長把自己比成老鼠雖然讓伍天舒有些不滿,更多的還是感到幸運,因為自己也正是因此而沒有被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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