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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被血色和火光映紅。

  於毛子的正前方,是一支全縣唯一留在村級民兵排的半自動步槍,那是縣委書記李衛江特批的。步槍半埋在積雪中,通身都掛滿了白霜。槍筒直直地對著於毛子僵硬的軀體。槍托的正前方,是一隻深褐色和深灰色相間的死鷹,死鷹橫臥展開的雙翅足足有兩米長,鷹的雙眼並沒有閉合,黃黃的眼球,黑亮的眼珠爆發出的凶光,被天然冰箱定格在那最後的一瞬。

  “海東清”,不知是誰叫了一聲,顯然有人認出了這是一隻鷹中之王。

  谷有成見狀兩腿一軟癱坐在雪地里。然而只是短短的一刻,他渾身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強勁的力,使他從雪地中一躍而起,撲向於毛子的屍體,並大聲呼叫著於毛子的名字。

  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兩位偵察員奮力地攔住了脫韁的谷部長,把他攔截在現場紅色的帶子外,偵察員說:“谷部長,現場勘查要等到天亮才能進行,這時候任何人也不能進入。請您支持我們的工作。”

  谷有成冷靜了下來,他決定自己和縣公安局的技術人員留下,其他人員由鄉長范天寶帶回駐地,搜尋工作結束。至于于毛子是怎麼死的,他與步槍、鷹王三者的因果關係,都有待於第二天公安局的偵察員們做出判定。

  太陽從臥虎山爬了出來,山林里頓時光亮了,谷有成全身幾乎凝固的血液開始有了流動,他聚精會神地跟隨著偵察員一會測量距離,一會幫助檢察於毛子致命的傷口。子彈是從步槍槍膛里射出的不容置疑,彈夾中一共射出兩發子彈,一發擊中了鷹王“海東清”的翅膀,一發擊中了於毛子的心臟。讓偵察員們不解的是,現場只有於毛子一人的腳印,半尺厚的積雪上結有薄薄的一層硬殼,無論任何人和動物的出現,都將會留下痕跡,顯然事發地就是第一現場。從鷹王“海東清”被擊傷的部位分析,沒有致命的因素,為何“海東清”受傷之後沒有離開現場,即使單翅受傷,影響起飛,行走和跳躍是沒有問題的。

  於毛子的死更讓人疑慮重重。是誰擊斃了他?從現場和周圍的情況分析,偵察員們排除了有他人作案的可能。“海東清”如果說是被於毛子打傷的,那麼槍筒為什麼又會調過來指向他自己?又是誰扣動了扳機將子彈射入了於毛子的心臟部位,從而一槍斃命?於毛子、步槍、“海東清”三者一線,距離相等,於毛子和“海東清”誰也夠不著那支擺在他們中間的步槍,偵察員們陷入了困境,就連經驗豐富,出過多起槍擊現場的大隊長也是一籌莫展。

  必須鬧清楚做為民兵排長的於毛子進山的目的,這是破解疑案的關鍵。

  刑偵大隊長說是進山打獵,不然於毛子為何獨自一人帶鋼槍進山。

  谷有成不願意道出真情,他故意反對公安局提出的意見,理由是幾年的封山育林,臥虎山已是野生動物的天堂,野豬、狍子成群。為什麼於毛子這位方圓百里的神槍手卻一無所獲?而每次陪他進山打獵的那條心愛的狗“蘇聯紅”卻被拴在了家裡?那支從不離手的齊齊哈爾造的雙筒獵槍也掛在於家的小屋裡。

  雙方的意見都有道理,爭論一直延續到中午。

  谷有成的對講機響了,是范天寶。他說他正陪著縣委書記李衛江和於毛子的母親於白氏,馬上就到現場,還有樺皮屯村送來的午飯。

  一位再普通不過的農民,充其量不過頭上戴了一頂民兵排長的帽子,這在中蘇邊境氣氛變暖的季節,怎麼會驚動了縣委書記?看來這不僅僅是個沒有定性的案子問題了,於毛子這個混血兒,當地百姓俗稱二毛子的這個人,一定有說不清楚的什麼背景和關係。公安局的偵察員們不由自主地心裡一陣的緊張。

  於白氏的哭聲撕心裂肺,兩次暈倒在兒子於毛子的身旁,這位經歷太多打擊的母親,瘋狂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忽而又拍打著兒子石板一樣僵硬的屍體。

  母親仰天狂叫著:“老天爺哪!你不公道啊,為何將天下所有的災難都讓我一個婦道人家承擔,是我於白氏得罪了蒼天,就讓俺一個人去死,為何將我的丈夫、大兒子的命相連奪去。老天爺呀!你也太殘忍了,連我的小兒子也不放過,這最後一點生活的希望也破滅了,讓俺活在這世上受活罪呀……”

  縣委書記李衛江的眼圈也紅了,他示意谷有成將於白氏拉開,不然這場面會催化這幫鐵打的漢子們。現在案子還沒有結論,現場還需要保護。

  於白氏已無淚可哭,抽噎的聲音漸漸平和下來。谷有成招呼偵察員們繼續查找線索和痕跡。誰想這時,一聲炸雷般的哭聲又起,谷有成連忙回頭一看,竟然是樺皮屯村的老支部書記白二爺。噢,想起來了,就是這位白二爺當年把於毛子的爸爸於掌包誤殺,被判了十年徒刑這才剛剛放出獄半年,難道白二爺他……?

  “是我害了你呀,孫夥計,我欠了你們於家兩條人命呀!你爹是被我打死的,那是因為俺老爺倆打鷹得罪了山神,才使我當時心亂眼花,鬼迷心竅,錯把你爹當成了狍子。今天,你這個不聽勸的於毛子,非要打什麼‘海東清’,這才遭來天禍啊!”白二爺兩腿一軟跪在了於毛子的屍體前大哭不停。

  谷有成心裡一驚,看來白二爺知道於毛子進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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