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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金牙聽直了眼,說:“啊?胡爺你又拿下了一個?”

  胖子說:“大金牙,你還不知道呢吧?趁這會兒還沒死,我得把他的光輝事跡給他全抖落出來。”

  我額頭上青筋直蹦,此時此刻的處境有如臨淵履冰一般,一步走錯,屍骨無存,身後有好幾支槍對準了我,身邊這兩塊料又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但幫不上忙,還一個勁兒給我搗亂,煽陰風點鬼火。我從未感覺如此孤立、絕望,好不容易想到一點兒頭緒,讓這倆人一打岔,我又無法集中注意力了。

  我趕緊收攝心神,接著剛才的念頭往下想——如果說密咒伏魔殿中可以讓活人變鬼的原因,是所謂的“密咒”,那麼“密咒”又從何而來?“密咒”是聲音?是這整座大殿如同經輪轉動一般的轟鳴聲?那為什麼堵住了耳朵,仍可以聽得到?

  巨大經輪轟鳴一般的聲響,從四面八方而來,越往石台上走,聲響越是巨大。然而密咒伏魔殿深處山腹,置身其中感覺不到四周有風,如此巨大的聲響,究竟是從何而來?

  如果說,捂住了耳朵,仍然擋不住經輪一般的轟響,那麼這個“密咒”就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聲響”。大殿中有成千上萬持咒修行人的頭骨,難道是這些亡魂一直在吟誦法咒?

  我問胖子和大金牙:“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密咒?”這話我主要是問大金牙,胖子不可能知道這個,可我還是得給他留個面子。

  大金牙告訴我,他在很多年前聽過這個說法,可你要說什麼叫密咒,那他還真說不上來,他說:“是不是字兒特別多的咒,密集的咒?”

  我說:“你說了等於沒說。密咒伏魔殿中將人變成惡鬼的東西,並不是壁畫,而是誦咒一般的轟鳴之聲。”

  山腹中的宮殿結構非常攏音,越往高處去,聲響越大,但是這個聲音似乎又並不存在,將耳朵塞住也沒用。咱們要想活命,必須找出密咒的來源。

  胖子說:“你們倆連這都想不明白,什麼叫密咒,那就是秘密的咒的簡稱,知不知道什麼叫秘密的咒?”

  大金牙說:“胖爺你倒是說啊,什麼叫秘密的咒?”

  胖子說:“那可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了,那還能叫秘密的咒?不告訴你的,才叫秘密的咒!”

  我一聽還真對,胖子他真是一語道破,我以前在崑崙山上,聽寺廟裡的人講過,也是隔的年頭多了,我給忘了,密咒乃是在心中暗誦的咒文。那又說回來了,誰在密咒伏魔殿中暗誦咒文?又將密咒灌注到我們身上?

  大金牙說:“胡爺,你這可真說到點子上了,大殿中有這麼多持咒修行人的頭骨,那還能不鬧鬼?難怪我覺得陰風陣陣!也就咱哥仨看不見,這地兒指不定有多少鬼呢!”

  2

  胖子說:“淨他媽胡扯,鬼還會念咒?那怎麼沒把自己超度了?”

  正當此時,有幾隻倒粘在墓道頂上的飛鼯,嗅到那幾個廓爾喀人死屍上發出的血腥之氣,飛進來爭搶死人肚腸。

  餘下的五個廓爾喀人見飛鼯在吃自己同伴的屍首,喝罵聲中揮動魚尾刀驅趕飛鼯。飛鼯受驚,展開膜翼,在密咒伏魔殿中到處盤旋。有兩隻飛到壁畫前,卻似一頭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石壁上,直直掉落下去,在石台上摔得血肉模糊,卻仍張開滿口利齒,在法台上亂啃,過了許久,方才死透了。

  我們三個人正位於法台坡道的二分之一處,玉面狐狸等人站在法台底部,見到飛鼯死狀恐怖,盡皆膽寒。

  胖子說:“飛鼯也讓密咒嚇死了?”

  我心想:“如果說人有心魔,而密咒伏魔殿中的密咒可以將這個‘魔’放出來,使人變成惡鬼,飛鼯如何也聽得懂密咒?原來密咒並不是密咒!”

  這個恐怖的密咒,絕不是持咒修行人暗誦的法咒,法咒對人有用,對飛鼯可沒用。將人置於死地的,只是密咒伏魔殿中來源不明的迴響!

  如同巨大經輪轉動發出的迴響,又如同無數持咒修行人暗誦法咒,發出海潮一般的巨大轟鳴,為什麼會出現在本不該有任何響動的地宮之中?

  正在走投無路之際,我忽然記起雪梨楊曾對我說過,即使在一片死寂的古墓之中也不是沒有“聲響”。從久遠的過去,到無盡的未來,有一個任何人都聽不到的聲響,一直存在於世。

  我們聽不到,並不表示沒有聲響,那是大地自轉發出的迴響,只不過經歷了億萬年的衍變,人類和所有的生物乃至於植物,都已經適應了大地發出的迴響及震顫,所以才會“充耳不聞”。

  密咒伏魔殿中的海潮一般的巨大轟鳴,是因為形勢構造將這個聲響擴大。任何人都無法承受這個聲響的頻率,從而變成惡鬼,那幾隻飛鼯也是因此死亡!

  古代陰陽風水中也有此類記載,稱之為“龍鳴”,乃龍氣聚合所致,西夏地宮的形勢稱為“九龍照月”,尋龍訣有云:“尋龍先要認龍穴,龍來千里只一穴,若是九龍同穴聚,必有九龍歸一處”。

  我在法台上居高臨下,以分金定穴之術向周圍一看,密咒伏魔殿在我看來即是龍穴,穴依龍以城內氣,龍依水以城外氣,若干持咒修行人口部大張的頭骨,破掉了這九龍歸一的形勢,擴大了大地的迴響,使密咒伏魔殿中密密麻麻的頭骨產生共鳴,只有破壞那些位置上的頭骨,才能打破這個恐怖的“密咒”。

  我用狼眼手電筒將那些位置上的修行人頭骨一一指出,又讓玉面狐狸在下面用步槍將頭骨逐個擊破。持咒修行人的頭骨,分布在地宮各處,有的在殿門上,有的在法台上,兩側巨幅壁畫上也有,位置十分隱蔽。但是摸金校尉尋龍定穴,百不失一,隨著將這些位置上的修行人頭骨擊碎,我們再從台階往上爬,發覺那如同巨大經輪轉動發出的迴響,開始迅速減弱。而伏魔天尊壁畫前的迴響仍然存在,我又用分金定穴之法一看,還有一個頭骨應該在這法台上的棺槨之中。如果不將這個頭骨擊碎,還是無法摳下伏魔天尊口中的明月珠。

  玉面狐狸見我們三個人上了法台,她帶領手下上到法台二分之一處便不再前進,示意我們將那個棺槨打開,以防再有變故發生。

  我和胖子、大金牙無不暗罵,這是將我們當成在前面趟地雷的了,可是人在矮檐下又不得不低頭。三人抬頭往前看去,分持七件法寶的伏魔天尊更具威懾,而法台上有棺座,擺了一個樹槨,整個一根合抱粗的楠木,上邊樹皮還沒剝去,僅用中間一截,從當中掏出人形,裝進死屍之後,再將樹槨合攏,兩邊扣上兩個大金箍,金箍上以獨角犀牛為紋飾,共有九牛,兩頭各有一個大鐵環,以人臂粗細的鐵鏈釘在棺座上。

  我雖然沒見過西夏古墓中的棺槨,想來卻不該是這樣,我問大金牙:“見沒見過?”

  大金牙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奇了怪了,樹槨中的女子是從海中而來?”

  我問大金牙:“從海中而來?何出此言?”

  大金牙說:“樹槨金箍上的獨角犀牛紋,叫海犀,乃是治水之獸。”

  胖子說:“西夏周圍沒有海,大概是從河中浮上來的女屍!”

  大金牙說:“河中的女屍,那就不該用海犀了,那得用河犀啊……”

  我問大金牙:“海犀怎麼說?河犀又怎麼講?”

  大金牙說:“河犀兩隻角,海犀一隻角,都是治水的。”

  我心想:“西夏地宮如此規模,以密咒困住這樹槨之中的女屍,該不會連金箍上的紋飾都搞錯了?”

  可是連胖子都知道,西夏國位於河西走廊,這一帶沒有海,我又問大金牙:“樹槨上以治水之獸作為紋飾,這裡邊兒有沒有什麼講兒?”

  大金牙說:“治水之獸也無非是用來鎮水的,過去水旱之災頻繁,水災也好,旱災也好,老百姓趕上哪個都夠嗆。古代傳說中,犀角可以通天,入水可以降服蛟龍,不過棺材上拿這做紋飾可當真罕見。除非棺材裡這位……是個興風作浪的主兒。”

  胖子說:“興風的沒見過,下面那主兒倒是夠浪的。你瞧她把咱胡司令迷得神魂顛倒的,倆眼都直了!我說老胡,你把招子放亮了,可別一腦袋撞棺材上!”

  我正在想之前在地宮中做了一個噩夢,棺槨中的女屍一張臉分成兩半,一半是雪梨楊,一半是玉面狐狸,那是一個預兆嗎?念及此處,我也不免膽怯,生怕這個噩夢成真。可是轉念一想,那又怎麼可能?我們的處境已經兇險至極,實在沒必要自己嚇唬自己。這麼一分心,就沒在意胖子在說什麼。

  胖子說:“你就別犯嘀咕了,趕緊打開樹槨,看看這裡邊兒的粽子究竟是人是怪,順手掏它幾件明器,再從壁畫中摳下明月珠,明月珠一拿到手,密咒伏魔殿裡就得變得黑燈瞎火。咱們趁亂搶他幾條槍,給玉面狐狸那個狐狸精塞進棺材,讓她當個粽子,方才出得這口惡氣。你們看我這計劃怎麼樣?”

  我一拍大腿,說:“好,這就叫作置之死地而後生!”

  玉面狐狸在台階上盯住我們的一舉一動,叫道:“你們三個不趕快開館,又在那裡嘀咕什麼?你小子膽敢搞鬼,老娘就將你亂刃分屍!”

  大金牙說:“胡爺,她沖你這麼吆五喝六的,連我都聽不下去了,你居然還忍得住!”

  我說:“忍不住也得忍啊,否則腦袋可就搬家了。先忍她一時,有跟她算總帳的時候!”

  胖子說:“我就怕你到時候下不了手!”

  我說:“她就是天王老子的心頭肉,我也該割就割,該剁就剁!”

  胖子說:“別吹牛逼了,先開棺材吧!”

  我看見胖子的背包還沒扔,問他:“你還有沒有蠟燭?”

  胖子從中掏出一支蠟燭,往東南角點上。

  我讓大金牙下去,問玉面狐狸要回我們的工兵鏟,三個人在樹槨上一通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那金箍終於鬆動了。三個人又合力推動,將上邊的槨蓋緩緩移到一旁。樹槨之中並沒有腐屍的惡臭,明月珠的寒光照下來,樹槨中金光晃動,金絲裝裹的屍身仰面躺在內棺中,從頭到腳都是黃金美玉,看不到女屍的樣子。

  哥兒仨湊近一看,女屍頭下是金花銀枕,臉上有個覆面,頭頂垂珠金冠,身穿金絲殮袍,墜五彩玉佩,腳踩銀花金靴,雙手套在金絲手套之中,懷抱金冊,佩戴玉柄金刀,鏤雕金荷包,雙魚金鐲,屍身兩旁塞滿了諸如“金鍊水晶杯,黃金琥珀杯,翡翠鴛鴦壺……”之類的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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