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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世界”原來是一間經營波子機的遊戲中心。

  裡面擠滿一張張的面孔,全神貫注的重複著那單調、枯躁而機械化動作、吆喝、歡

  呼聲此起彼落,煙霧瀰漫。我和大哥正想踏步而入,裡面傳來一陣騷動。

  有人打架。

  挨打的是一個瘦骨稜稜的小伙子,打人的是一個健碩壯實的高個子,前者給打得在

  地上折騰幾個翻滾,一時間,慘嗥連聲,後者顯然是個練家子,身子敏捷得難以形容,

  但真正令我驚愕的是——我拉著大哥三步並著兩步跑,喘成一團。

  “存義,你不是說要進‘大世界’瞧瞧?怎麼看到人家打架就嚇成這樣子?”

  “大哥,那打架的高個子,就是姦殺袁小玲的兇手!”

  “你沒認錯?”

  “是他!是他!你要我描繪他的樣子,我形容不來,但只要讓我看一眼,便馬上認

  得出來!”

  “那我們該怎麼做?下一步……”

  “回家等袁小玲的電話!”

  於是咱們兩兄弟十萬火急地趕回家,鐵柵門還來不及啟開,但聞屋裡“嘟……嘟……

  嘟……”電話響聲份外震耳。

  我和大哥幾乎是同時抓起話筒。

  電話是警察局打來的,大嫂出了事。

  大嫂不是好端端地回了娘家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於是咱們兩兄弟忐忑不安地趕至警察局。

  才曉得原來大嫂背著我們,天一黑,便摸上袁小玲的墳頭,準備朝墓地把手中挽著

  的一桶黑狗血潑下的當兒,被埋伏在旁的袁家幾個大男人逮個正著,送往警局。根據袁

  家兄弟向瞥方的說法,是袁小玲託夢給他們,要家人防著她的墓地被潑黑狗血,否則仇

  報不了,倒反永不超生。袁家起初想著斗膽到袁小玲墳上來潑黑狗血的除了兇手,也沒

  有誰了,遂白天黑夜輪流在袁小玲墳墓附近守候。誰料,捉到的卻是一個年輕婦人,也

  即是我大嫂。而大嫂的口供是:她想求真字,聽聞被姦殺的鬼魂最靈,遂找上袁小玲的

  墳頭來,卻害怕日後遭鬼魂的騷擾,所以不插青竹,只潑以黑狗血,以為如此可以“一

  勞永逸”。警方與袁家的人是否相信大嫂的話,那已是另一回事,大嫂是否只給警方懲

  戒一番抑或袁家的人會追究到底,那也是日後的麻煩,眼下的禍端——

  已躲無可躲!

  避無可避!

  且一觸即發。

  幾經周折,大嫂終得以保釋回家,一路上,我垂著頭默默無言,恨不得粉身碎骨死

  去,一了百了。大嫂更是臉青唇白無地自容,而大哥亦悶聲不響。他握著駕駛盤的手是

  顫抖的;他的一張臉不像大嫂般慘白,而是死灰死灰的顏色;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來有

  如小指頭那麼粗,腮上的肌肉一凹一凸,一根根牽動者,他緊咬的下唇溢出一絲的血

  跡……

  空氣僵得像凝結的冰。

  我感到冷,冷得腦門子直發脹,且腳板涼寒寒的。

  回到家裡,仍沒誰先打破沉默。

  大哥企圖掩飾什麼,提起熱水壺倒茶。但見他端起杯子,冷不防那杯茶入嘴滾燙,

  他又喝得急,一驚之下,手一動,便潑了些茶在身上的同時,杯子順勢滑下,隨著茶杯,

  “傾匡”一聲摔破,仿佛整個靜寂的世界便破碎了,且碎如粉末。

  “燙著沒有?”大嫂脫口而出,很快地找來一塊布要替大哥擦一擦身上的茶漬。大

  哥卻伸出一隻手,推開她:“走開!不要碰到我!”他那雙凜然的眼神,令我痛人心脾。

  大嫂給大哥這麼推,人朝後一仰,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手壓在破玻璃上面,頓

  時劃了一道傷口,流著鮮紅的血。

  我愣在那裡,扶她又不是,開口又不是,指間的香菸,短得幾乎燒到手指的皮,也

  渾然不覺。大嫂沒有哭。

  她笑!

  是的,她在笑!

  她一邊用舌尖甜她那流著鮮血的傷口,一邊朝我笑笑,笑得那麼詭異!笑得那麼猙

  獰!

  然後,我聽到她在說:“有仇不報,我豈不枉死?”那不是她平日說話的聲音,卻

  也是我十分熟悉的……

  電光火石之間,我省起,喊了起來:“袁小玲!”

  莫非是袁小玲的鬼魂趕在家便上演的這一刻,上了大嫂的身?

  我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見大嫂立起身子,裙裾飄呀飄的,旋出大門。聽到一聲

  “砰”地關門聲,我人倒清醒了大半,隔著百葉窗,剛好看見大嫂消失在那黯暗的樓梯

  口。

  “大哥!大嫂跑了出去,你還不追她回來!”

  大哥瞪起眼珠子。目露凶光覷著我,但是他的聲音卻出乎預料的平靜:“你要去追,

  追到了還可帶她到大潭郊野公園樂一樂,大哥頭上的綠帽子怕也戴了有好一段時日了吧。

  ”明 知道經大嫂這麼一到袁小玲的墳上潑黑狗血,一切都百詞莫辯了,一切都沒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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