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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她——我感到自己在流血,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撐不住了,很快就要和她永遠分別。

  我的淚珠滴到了她的眼睛裡。

  她的眼睛裡也分泌著淚水,我們兩個人的眼淚混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種化學反應,那感覺瞬間無比奇妙——她究竟是誰?水月還是蘭若,這都已經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此刻在一起。就算現在一起死去,我也心滿意足。

  在死亡即將降臨的時刻,我突然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落在我背後的拳腳也一下子消失了。

  我悠悠地回過頭來,只看到丁雨山的身影向前沖了出去,瞬間整個人就“飛”出了懸崖。然後,我只聽到他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就被海水吞沒了。

  這時我的眼睛已被淚水和雨水模糊,再加上狂風暴雨中昏暗的光線,我看不清眼前發生了什麼。我只見到懸崖上多出一個模糊的黑影,就像夢境中閃現的幽靈……

  高凡和秋雲都被那黑影嚇得尖叫起來,但隨後高凡也被推下了懸崖。趴在地上的我立刻向懸崖下看去,只見高凡吼叫著摔了下去,自由落體地下降了幾十米,轉眼間就被海浪吞噬。

  我說過我有恐高症,這時我也暈眩了起來,但眼睛仍直勾勾地盯著懸崖下面。突然,秋雲也進入了我的視線,掉下了高高的懸崖——那身駭人的黑衣劃破了白色的巨浪,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們都已經摔下去了,接下來該輪到誰了?

  雖然,當時腦子裡已經糊塗了,但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被打死,也不想從懸崖上掉下去。

  正當我聽天由命時,一陣巨大的暈眩襲擊了我的腦子,剎那間就把我推入了黑暗之中。

  我的意識終於模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在大海上漂浮著,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腕,將我拖下了深海中。

  葉蕭,救救我。

  第22章

  離開上海的時候,颱風已經離此遠去,只有天空中偶爾還飄起一些雨絲,稀疏地落在車窗玻璃上。葉蕭靜靜地倚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江南田野,如一幅沐浴後的水墨丹青。

  長途大巴飛馳在高速公路上,終點站是K市的西冷鎮。葉蕭坐在大巴的最後一排,雖然眼睛看著車窗外,心裡卻想著昨天早上收到的信。那是周旋從幽靈客棧寄出的第十二封信,難以想像信里的內容會是真的,總之葉蕭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昨天那封信和前幾天的不一樣,最後並沒有落款,結尾的一行字是——“葉蕭,救救我。”

  或許,周旋已經陷入了絕境,難道真的像他信中所說的那樣,最後被拖進了大海?既然是這樣,他又是如何給葉蕭寫這封信的呢?他又是如何寄出,葉蕭又是如何收到的呢?不過,從第十二封信的信封來看,和前面幾封信一樣,郵票上依舊蓋著西冷鎮的郵戳。

  昨天上午,在讀完那封信以後,葉蕭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醫生在電話里告訴他,周寒潮已經在凌晨去世了,死因初步判斷為心肌梗塞。當時,葉蕭只感到眼眶裡一陣發熱,但醫生說周寒潮是在睡夢中死去的,死時並沒有任何的痛苦。

  放下電話的時候,葉蕭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周旋,也為了周旋的父親,不論會遇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他都要去一次幽靈客棧。

  也正好是在昨天,葉蕭手頭的那樁案子順利偵破了,他終於得到了3天的假期。

  今天清晨,葉蕭坐上這輛長途大巴,踏上了前往幽靈客棧的旅途。

  看著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奔馳,離上海越來越遠,離K市越來越近,葉蕭的心裡也忐忑不安起來。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仰著頭靠在座位上。

  下午2點,長途大巴開進了西冷鎮。

  葉蕭身上只帶著簡單的行李,下車後先在鎮上轉了一圈。和周旋信中所描述的一樣,這個鎮子富裕而繁華,街上開滿了各種市場和娛樂場所,一路走過可以聽到許多不同的口音。

  他並沒有進入西冷鎮的老街,而是先找到了西冷鎮郵局。葉蕭向郵局出示了他的警官證,找到了負責荒村那一帶的鄉郵員,那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長期的外勤工作使他的膚色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

  葉蕭問他:“師傅,有沒有見到過幽靈客棧的信?”

  鄉郵員顯然吃了一驚,立刻點了點頭說:“是的,在最近十幾天,我每天都從荒村的郵筒里開到一封信,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是幽靈客棧,而收件人地址是上海。”

  “今天有沒有信?”

  “不,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了。”鄉郵員搖了搖頭,倒吸一口冷氣說,“不過,我真沒想到會有人從幽靈客棧寄信,第一次拿到那封信的時候,我心裡確實感到很害怕,生怕自己沾上什麼晦氣。”

  “能帶我去幽靈客棧看一看嗎?”

  鄉郵員猶豫了片刻之後,同意了葉蕭的請求。

  他推著自行車走出了郵局,讓葉蕭坐上了自行車的書包架。儘管葉蕭帶的行李不多,但那感覺還是很奇怪,他已經許多年沒上過自行車后座了。

  “小心了。”鄉郵員吆喝了一聲,便飛快地踩動踏板,自行車一下子就“竄”了出去。幾分鐘的工夫,他們就騎出了西冷鎮,來到了鄉間的小路上。

  葉蕭小心地坐在自行車後面,鄉郵員的車騎得讓他心驚肉跳,但終究還是有驚無險。幾十分鐘後,他們就經過了荒村,葉蕭注意到了村口的那個綠色郵筒。

  然後就是一段起伏的山路,葉蕭不得不佩服鄉郵員的騎車技術,後面坐著一個人,居然還騎得如此飛快。

  在鄉郵員吃力地騎上一個高坡後,葉蕭遙遙地望見了大海。現在是下午3點,天空中布滿了雲朵,遠方黑色的大海讓人心情壓抑。

  終於,他看到了幽靈客棧。

  那棟黑色的古老建築物,孤獨地矗立在荒涼的海邊,給人的感覺是陰鬱、沉悶、絕望——正與周旋寄給他那張照片裡的一樣。

  鄉郵員始終保持著沉默,尤其是見到幽靈客棧以後,更是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在距離客棧幾十米的地方,他終於把自行車停了下來。

  葉蕭從后座上跳下來,輕聲地說:“非常感謝。”

  “今天你要住在這裡?”

  “我不知道。”

  鄉郵員搖了搖頭,蹬著踏板迅速地離開了這裡。

  此刻,葉蕭一個人站在客棧的大門前,看著這棟在周旋信中描述的建築,忽然間感到不寒而慄——用周旋最後的話來說,這裡就是“幽靈之家”。

  而他現在就要闖入這幽靈之家。

  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葉蕭用拳頭敲了敲客棧的大門。然後,他在門口等了半分鐘,心裡七上八下的。

  忽然,那兩扇門被打開了,一張醜陋無比的臉探了出來。

  儘管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葉蕭還是被嚇了一跳。周旋說得沒錯,這張臉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巴黎聖母院》里的“卡西莫多”。

  “你叫阿昌,是嗎?”

  阿昌顯然感到了意外,他怔怔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把葉蕭放了進來。

  幽靈客棧的大堂,就像周旋的信中所描述的一樣。葉蕭特意看了看牆上的那3張照片,果然如此。還有牆下的柜子,放著一台老式的電唱機。他回過頭來,看到阿昌依然警覺地盯著他。

  葉蕭擠出了一絲不自然的微笑,輕聲地問道:“阿昌,你認識周旋這個人嗎?”

  阿昌張大了嘴巴,似乎被葉蕭嚇到了,連著後退了幾步,緊緊地靠在櫃檯上。葉蕭立刻從包里拿出了紙和筆,交到了阿昌的手中說:“我知道你不會說話,但你可以聽到,也可以寫下來。”

  啞巴阿昌的手不停顫抖著,許久才拿起了那支筆,他看著葉蕭的眼睛,終於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我認識周旋。”

  葉蕭點了點頭說:“很好,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阿昌緩緩地寫道:“不,我不知道。”

  “他已不在幽靈客棧了嗎?”

  阿昌看著葉蕭的眼睛,並沒有寫字,而是怔怔地點了點頭。

  葉蕭的心裡又緊張了起來,他抬起頭環視了一圈,總覺得這裡散發著一股特別的味道。忽然,葉蕭拋開了阿昌,自己跑上了樓梯。

  他飛快地來到了二樓的走廊,只見到一層薄薄的灰塵揚起,沒有一絲人氣的感覺。葉蕭記得周旋在信里說,他住在二樓13號房。於是,葉蕭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房號,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一看,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的,除了床和寫字檯以外什麼都沒有。

  但周旋信里說的沒錯,從這裡的窗台上可以望到大海。葉蕭低下頭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也包括寫字檯的抽屜,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

  忽然,葉蕭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他立刻衝出了13號房,打開了走廊邊的每一個房間,但每一間房裡都是空空蕩蕩的,看不出有任何人居住的跡象。

  他搖了搖頭,又匆匆地跑上了三樓。但這裡和二樓一樣,葉蕭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被厚厚的灰塵覆蓋著,看起來都已經空關了許多年。

  葉蕭又找到了後面那道狹窄的樓梯,他沿著迷宮般的走廊穿行著,那感覺仿佛是走在古墓的墓道里。好一會兒他才衝出了走廊,又回到了底樓的大堂里,阿昌依然在櫃檯前站著。

  他跑到阿昌跟前,顫抖著問道:“怎麼回事?他們都死了嗎?”

  這回阿昌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了4個字:“我不知道。”

  “那周旋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但阿昌還是搖了搖頭。

  葉蕭有些絕望,現在該怎麼辦?他後退了幾步,看了看時間已是下午4點了。如果現在不走的話,那就要留在幽靈客棧過夜了,一想到和這個“卡西莫多”式的啞巴住在同一棟房子裡,就會讓人不寒而慄。

  不,絕對不能在這裡過夜,否則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周旋已經是前車之鑑,葉蕭行事一向謹慎,既然什麼都沒有找到,他絕不會冒險留下的。

  葉蕭匆匆地向阿昌告辭,跑出了幽靈客棧。

  跑出客棧的大門,他終於大口地呼吸起來,剛才在裡面的感覺讓人窒息。葉蕭想如果在這客棧里住久了,就算是正常人也會變成精神病的。

  在荒涼的原野上緩緩地走著,葉蕭忽然想去看看海濱,是否真如周旋描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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