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能叫你一聲媽媽嗎
雖然身體疼痛，這一覺卻睡得踏實，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透過輕薄的窗簾，似乎看見了被擋在外面的刺目陽光。
我動了動身體，發現一晚上保持這一個姿勢，身體都變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疼了。
我撐著身體坐起來，覺得頭暈沉沉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在了房門上。
房門外似乎很安靜，聽不到半點聲音。
我下了床，光著腳一步步走到門邊，像小偷似的，悄悄地把房門打開，探出頭去，左右看了看。
客廳整潔而明亮，卻異常安靜。
「葉耀宇？」我走出來，站在客廳里，仔細地四處打量著，叫著葉耀宇的名字也沒有人回應我。
我大著膽子在房間裡找了一圈，發現居然真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葉耀宇不知道去哪了。
推開洗手間門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
那張臉被打得真是慘不忍睹，整張臉腫得像豬頭似的，眼睛也紅腫得睜不開。
葉耀宇不在，我自然是不能在這裡久留，於是鎖好門，就離開了。
儘管我在這一帶遭遇了很不好的事，可是我依舊不知道這是哪，只能跟路邊坐著乘涼的爺爺們打聽，一邊沿街打聽一邊走，一路走回了福利院。
我一進福利院的大門，門衛就用異樣的眼神盯著我看。
這一路，我已經被這樣的眼神看習慣了，所以我目不斜視地回了寢室。
當我推門走進寢室的時候，屋裡坐著的姐妹們一下子就都站起來了，驚訝地迎過來，拉著我進屋，關切地問：「何秋，這一晚上你去哪了？你，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艷姐怎麼樣了？」我的目光搜索著張艷的身影，可看了一圈都沒看見。
「我沒事兒。」艷姐依舊有些冷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只見張艷穿了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衫，配了一條淺色牛仔褲，梳著馬尾，臉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妝容，看起來就像是個清秀的鄰家女孩。
「艷姐……你，真沒事？」我看著張艷那張蒼白的臉，還是有些不確定。
「沒事，死不了。」張艷說著，就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淡淡地問：「怎麼弄的？」
我被她這麼一問，心頭不知道怎麼了，有一股暖流就涌了上來，隨後我眼睛就濕潤了，伸手一把抱住了張艷，緊緊地抱著，帶著哭腔說：「艷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你打我吧，罵我吧……」
艷姐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後背，微嘆了一口氣說：「這怎麼能怪你呢，你當時也是想救我。」
「可是如果我不走的話，那個吳正新也不會……」我有點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去找他，拿板磚拍他去了？」艷姐把我從她的懷裡推開，然後仔細地看著我，忽然就笑了，「你傻不傻？」
「我當時沒多想，我就想打死他給你報仇，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我用手抹了把眼淚，帶著鼻音說。
「結果呢？賠償了二十萬！」張艷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何秋，你還小，對這個社會的認識還不夠，很多事不是我們想當然的。」
我什麼都沒說，對著張艷點了點頭。
「聽院長說，你昨天被一個小子帶走了，他還替你出了那二十萬。」張艷說著，有些緊張地看著我說，「他沒辦你怎麼樣吧？你這一身傷，是他打的？」
我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道：「不是。我昨天遇到龍哥了……」
姐姐們對龍哥還是有些記憶的，之前還嘲笑過他沒錢還來充大爺，結果當了大頭鬼，但誰都沒想到，龍哥就此結仇，昨天晚上竟然還差點把我打死了。
「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出來混的遲早要還！所以這次的劫難，就當是我們還的債吧。」張艷淡淡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好好活接下來的日子就好。」
「艷姐，你這樣真好看。」我看著素顏的張艷，真的是青春無敵，即便如此她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所以我想，冷漠的外表應該是她從娘胎里自帶的，並非是故意耍酷什麼的。
「你一晚上沒回來，我們都很擔心，又聯繫不上你，院長差一點就報警了。」張艷沒有理會我說她好看這句話，可能這樣的讚美她都聽膩了吧。
「院長還好嗎？」我問道。
「……」我問完了這個問題，姐姐們都沉默了，然後身邊的一個姐姐說，因為我昨天衝動打了吳正新，又在警局巧遇了院長的女兒宋月，結果被宋月說漏嘴，讓警方懷疑院長組織未成年人賣淫，所以連夜就來福利院調查了。
姐妹們雖然沒有提前統一口徑，卻出奇一致地只說我們只是去跳舞賺錢，給福利院拉一些慈善捐款，陪酒也只是為了感謝人家出錢了，作陪下。
警察又去了夜總會，反正走訪了很多，調查了很多，最後證實的確也就是跳舞和陪酒，但這已經是法律所不允許的了。
但基於出發點是好的，所以沒有追究院長的其他責任，只是已經被撤了院長的職務，她已經不再是福利院的院長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聽著這個消息，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衝動，牽連了院長。
「院長正在辦公室呢，她一直很擔心你，你去看看她吧。」張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點點頭，就趕忙去了院長辦公室，敲了門進去，就看見院長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邊整理，一邊在看以前的舊照片。
我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像是想哭，卻又隱忍的樣子。
「院長……」我輕聲叫了一聲。
院長聽到我的聲音，馬上從舊照片中抬起頭來，看著我，激動地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說：「何秋你總算回來了！你這一身傷是怎麼回事！」
「院長！你要離開福利院了嗎？」我沒有回答院長的話，伸手緊緊地抓著院長的手，緊張地問道。
院長看著我，輕嘆了一聲，點了點頭，「嗯。收拾完東西就走，你們的新院長應該很快就到了。」
「我不讓你走！」我激動得伸手一把抱住了院長的腰，「我剛來福利院的時候，院長你說過，以後福利院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新媽媽了！你怎麼能撇下我就走了呢！我不讓給你走……」
「傻孩子！我當時說那些話都是給記者聽的……」院長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不！在我的心裡，其實我一直渴望能叫你一聲媽媽……可是我不敢……」為將頭埋在院長的胸前，雙手緊緊地抱著她。
「我其實不是一個合格的院長……」
「不是的，我以前也誤會過你……」我仰起頭來，看著院長，哽咽著說道：「當我偷聽到了你和校長談話後，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院長低著頭盯著我看，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地涌了出來。
「院長，我能叫你一聲媽媽嗎？」我仰著頭認真地看著院長。
「嗯……」院長掛著淚的臉勉強地笑了笑。
「媽媽……」我小心翼翼地喊出了這個我渴望已久的兩個字。
「唉。」院長點頭答應著，然後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裡，喃喃地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