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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安對我笑著,我還記得她摟著我時的情形,臉上有點兒發熱。然後,媽媽才意識到我已經醒了,她撲到我身上,差點把我胳臂上輸著液的針頭撞掉,她哭著說:“我的寶貝喲,我可憐的安妮小熊。”

  我不知道他們給我輸液輸的是什麼,反正我覺得很難受,很噁心,我說“我想吐”,然後就號啕大哭起來。一個醫生來拉我的胳臂,但我把他推開。然後,又有更多的人來按住我,我拼命反抗,突然,我感覺到胳臂上一陣刺痛。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繼父正坐在我床邊,手裡還攥著他的牛仔帽。我一睜開眼,他就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去叫羅琳……她去打電話了。”

  “讓她打完。”我輕聲說。我的喉嚨因為尖叫已經啞了,而注射的各種藥物更是讓我口乾舌燥,“能不能幫我拿點水?”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我最好還是找個護士來。”說完他就出去了,那些藥的藥力又上來了,還沒等他們回來,我又睡著了。

  醫院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醫生和護士對你身體的各個部位又是摸又是戳,而這些地方是你平常絕對不會讓陌生人去碰的。我住在醫院的第一天,就至少發作了兩次驚恐症。他們給了我一些鎮定的藥,晚上又給我一些藥,我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之後,又繼續給了我一些緩解噁心的藥。這家醫院很小,所以,來給我送藥的基本上都是同一個護士,她總是用溫柔的聲音叫我親愛的。每一次,我都覺得很彆扭,很想讓她別那麼叫了,但我說不出口,只好她一來就把頭轉到一邊。她在離開病房之前,她都會用她溫暖的手摸摸我的胳膊,捏捏我的手指。

  我住院的第二天,情緒平穩了一些,蓋瑞告訴我,警察正在分析我在審訊時說的話,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起訴我。

  “起訴我?為什麼?”

  “畢竟你殺了人,安妮。無論當時是怎樣的狀況,我們都有一些程序必須要走。”

  “你會逮捕我嗎?”

  “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起訴你,但我有責任告訴你現在的狀況。”一開始,我很害怕,我責怪自己當初怎麼沒有找個律師,但當我看著蓋瑞漲紅的臉頰時,我意識到,他其實更加尷尬。

  “嗯,如果警察決定起訴我,那大家都會覺得警察是一群愚蠢的混蛋吧。”

  蓋瑞笑著說:“你說得太對了。”

  他又開始問我關於那變態的問題,當我抬起手去撓脖子的癢時,我發現,脖子上的項鍊沒有了。

  蓋瑞說:“你進來的時候醫生把它取下來了。你出院的時候會還給你的,現在和你的個人物品放在一起。”

  “項鍊不是我的。是他給我的。他說,那是他給另外一個女孩子買的。”

  “什麼另外的女孩?你為什麼之前沒有說過?”

  他這突如其來的責問讓我有點兒傷心,我說:“我已經習慣戴著它了,我忘了。如果不是你們沒完沒了地問那麼多問題,可能我不會忘記告訴你們。再說,你可能沒有注意到,但我之前實在有點兒忙。”我舉起手,把手臂上還在輸液的針頭給他看。

  他平靜下來,說:“對不起,你說得對,安妮。我們問了你很多尖銳的問題,但你一定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們,這很重要。”

  接下來的幾天,我告訴了他我所知道的關於那變態的一切——包括他的母親、他的父親,還有那個直升機女飛行員。蓋瑞經常會打斷我的講述,提出一些問題,有時候他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他會朝我靠過來,但他會小心地保持平靜的語氣,他會讓我按照自己的節奏講完整個故事。當我講起那變態對我的強姦、對我的各種懲罰時,他會一邊做記錄,一邊攥緊手中的筆,卻能時刻保持冷靜的表情。有一半時間,我簡直不敢看他,只好盯著牆壁,數牆上的裂縫,我列舉著那變態對我的各種虐待,就像在列舉一份來自地獄的清單。

  媽媽堅持要在蓋瑞詢問我的時候待在我旁邊,她會時不時讓繼父去買杯咖啡。每次韋恩出去的時候,他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我簡直見所未見。如果蓋瑞在問我什麼事情的時候,我猶豫了哪怕是一秒鐘,媽媽就會馬上跳起來,說我看上去很累了,或是說我臉色蒼白,建議我們趕緊叫醫生來,我覺得,她才是那個臉色蒼白的人,尤其是當我說起那變態強姦我的情形時。她還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不斷幫我把被子掖緊。我說的那些事情越是可怕,她就把被子掖得越緊,好像是想把所有糟糕的經歷都捂在裡面。我不喜歡這樣的關心,但我知道,她聽到我的這些經歷,一定感覺很無助,管它呢,如果這能讓她好過一點兒,那就隨她吧……再說,我也沒有力氣反抗她。

  我住院的第三天,蓋瑞告訴我,小屋特殊的設計讓警察們相信了我的話,而且他還肯定,他們應該不會對我提起任何訴訟。戴安最近都沒有來,蓋瑞說她已經回到克萊頓瀑布區,去處理調查其他的案件了。

  蓋瑞讓我把同樣的事情講述一遍又一遍時,我努力保持著自己的耐心,因為我知道,他們還沒有確認那變態的身份。在他手上,沒有採集到指紋。他們提取了他的DNA,但蓋瑞說,光有DNA沒用,必須還有要比照的樣本,而他們在系統里沒有找到任何相關可以比照的記錄。那變態的屍體在炎熱的鐵皮工棚里放了幾天,臉上已經很難看了,他們只好畫了一張素描畫,輸入電腦系統,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當我問起有沒有通過他的牙印查醫療記錄時,蓋瑞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結果。甚至是那輛麵包車也沒有起到作用。車是偷來的,車牌是從另一輛車上偷來的,偷車的地點是當地一家商場的停車場,停車場裡沒有監控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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