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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劉饕已經抱著寶兒進了東屋。屋子裡飄著淡淡的沉香香味,這香確實會令人放鬆,但這不是最主要的。走到衣櫃前,打開柜子,柜子里的衣裳整整齊齊地疊著,和平日裡宮女們疊的有著明顯的差別。關上柜子,劉饕抱著尉寶兒來到床邊,床上的褥子疊得並不好看,但能看出疊被子的人很用心。

  “來人。”

  “奴才在。”

  “傳膳。”

  “是,皇上。”

  外面傳來傳膳的通報聲,劉饕脫下尉寶兒的鞋,把他放到了床上。拉過尉寶兒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襟扣上,劉饕不用開口,尉寶兒就動手解起了衣扣。待他把劉饕的龍袍解開後,劉饕拿過自己的便裝。尉寶兒站在床上給皇帝哥哥換衣裳。

  “皇帝哥哥下午無事,陪你。寶兒想去哪玩?”注視著正認真給他扣扣子的人,劉饕心情極好地問。

  尉寶兒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小臉嚴肅:“唔……不知道爹下午進不進宮。若爹不進宮的話,只有爹爹一人,寶兒不能丟下爹爹。”

  “放心,你爹下午一定會進宮。搬家這麽大的事,他豈會丟下你爹爹一人?寶兒想去哪兒?”劉饕摸上尉寶兒和小皇叔一樣黑亮的眼睛,又問。

  對皇帝哥哥的話向來都深信不疑的尉寶兒笑了,低頭繼續扣扣子,並說:“我要想想,吃了飯後告訴皇帝哥哥。”

  “好。”

  ※

  中午正打算獨自用飯的尉天接到宮裡的消息,他的芋頭今天上午搬家了,為的是讓他曬暖暖的太陽。尉天當下飯也不吃了,騎著馬就趕進了宮。一走進紅房子,就立刻有人向尉天稟報:“主子,小王爺忙活了半天,可能是累著了,奴才傳了膳,小王爺也沒有胃口吃。”

  尉天的眉當即就皺了起來,他快步走進東屋,還沒繞過屏風一人就飛奔了出來。

  “天天!”

  把劉天賜抱了個滿懷,尉天擔心地摸摸他紅撲撲的小臉,還沒開口,對方就喜悅地連連叫喚:“天天天天……想,芋頭想。”搬了屋子,他好想好想和天天一起吃飯,一吃睡睡。

  看著這人的臉色和這人眼中的心思,尉天鬆了口氣,低頭在劉天賜的嘴上親了一口,他道:“芋頭,天天餓了,和天天一起吃飯。”

  “餓哦,芋頭餓,一起一起。”一聽天天餓了,劉天賜拽著尉天就往外頭走。宮人們立刻去傳膳。

  等了不一會兒,飯菜就來了。消耗了半天體力的劉天賜很餓,有天天陪著之後他的胃口立刻就回來了。仍然不會用筷子的他,手上的勺子幾乎是擺設,他眉眼彎彎地吃下天天餵進嘴裡的飯菜,就好像吃了一勺勺的蜜糖。

  “芋頭,吃了飯天天和你一起午睡。午睡起來後芋頭想去哪裡玩?天天陪你。”

  劉天賜的大眼裡是期盼,又有點遲疑:“書書……唔,寶寶……玩。”天天有好多書書要看呢,而且他還要陪寶寶。

  尉天淡淡一笑:“天天已經看完今天的書了,寶寶有饕兒陪著,芋頭可以和天天出去玩。”

  鹿眼登時一亮,劉天賜大喊:“睡林子,睡林子。”

  “好,天天晚上帶芋頭去睡林子。”又餵了劉天賜一勺飯,尉天忍不住把對方嘴角的飯粒舔進了自己的嘴裡。

  “天天……洞房子……”劉天賜的聲音軟軟的,臉蛋紅紅的。

  “好,還有洞房子。”

  “天天!”劉天賜撲到尉天懷裡,高興極了。

  摟著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尉天的心滿滿的。儘管沒有接到皇上那邊的消息,但不用猜他也知道皇上今天定會陪著寶兒。想到兒子對皇上的依賴,尉天心中對兒子的愧疚便少了許多。他的寶兒不會怪他的父親總是丟下他,因為他的寶兒是他的小芋頭送給他的至寶。

  吃完了飯,劉天賜就困了,尉天抱著他到“新家”里去午睡。被褥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他的衣裳也一件件地放進了衣櫃。枕頭邊有幾片乾的橘子皮,散發著淡淡的橘子香,一如劉天賜身上總帶著的味道。

  正午暖暖的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並不寬敞的單人床上,尉天摟著熟睡的人閉著眼假寐。別人都說寶兒的性子像他,安靜,不愛笑,但其實不然。寶兒的性子像芋頭,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對認定的人是絕對的依戀。就如他曾說過的,他的小芋頭只是不會說,他其實什麽都懂,比任何人都懂情,都痴情。他不止一次的慶幸,慶幸自己走過了那條街,慶幸自己買了一個橘子。

  ※

  用過中膳,又給寶兒洗了香,陪他小睡了片刻後,躺在床上的劉饕神情愜意地問:“寶兒,想好要去哪了嗎?”因為剛剛睡起來,聲音中帶著幾分誘人的低啞。

  年紀尚小的尉寶兒自然感覺不到他的皇帝哥哥此時的模樣有多引人遐思,他懶懶地窩在劉饕的懷裡說:“想這樣躺著,在皇帝哥哥身邊躺著。”

  “躺久了你會不舒服。”劉饕坐了起來,把人摟到懷裡。

  尉寶兒仰頭:“皇帝哥哥,我想,睡林子。”

  劉饕的眼裡是果然如此。

  “皇帝哥哥一會兒帶你出宮,到街上逛逛。天黑了之後我們去睡林子。”

  尉寶兒笑了,雙手抱住劉饕,問:“皇帝哥哥以後會帶別人睡林子嗎?”

  “不會,只會帶寶兒一人。”

  尉寶兒的笑濃了。

  劉饕的表情淡淡的,他輕撫尉寶兒的臉頰,這個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能引出深埋在體內的許多情緒。這個孩子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第57章劫緣出書番外三:顏色

  床上的人氣息帶了幾分微弱,他的臉色很蒼白,嘴唇也沒有什麽血色。剛經歷過非人折磨的他現在睡著了,可眉間仍帶著揮不去的痛苦。床邊的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凝視著他,眸中的血紅還沒有退去。沒有人敢上前打擾他,就是他最親的親人也全部退了出去。留下的負責善後的太監們則是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響,輕手輕腳做著各自手頭上的事,並且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完,然後提心弔膽地退下,把一室的清靜留給他們最懼怕的那位尊主。

  握在手心裡的那隻軟而無力的手失去了以往的溫暖,竟是比自己的手還要涼了。劉饕執起那人的手,雙手捧著,對著那隻冰涼的手呼出熱氣,習慣了這人總是溫暖的手,此刻的冰涼令他心頭壓下去了一些的狂躁隱隱又冒了出來。儘管今日的這種場面他已經見過了許多回,儘管從今日開始他的人生有了不一樣的內容,他仍是無法從剛經歷過的那幾個時辰的血腥中抽離。天下間,除了這人的爹爹外,這人是他的全部,是他所有的在乎。

  耳邊仍迴蕩著這人隱忍的痛喊,眼前仍浮現著這人身下汩汩流出的血水。而在那樣的痛苦中,這個從小就沒吃過苦的人竟硬生生地要忍下去,只為了不讓他給他用麻藥。在這人為他懷上孩子的時候,他便已做出了決定,生產時給他用麻藥。可這人哭著求他,求他的皇帝哥哥不要,他哭得很傷心,很害怕。

  “饕兒,不要讓寶兒哭,他會沒力氣的,那樣他和孩子都會危險!”

  “皇帝哥哥……求你……寶兒求你……不要,不要……”

  “饕兒,相信寶兒,寶兒一定會平安生下孩子。”

  “皇帝哥哥……求你……”

  所有的人都在勸他,而他最終改變主意卻僅僅是因為這人的淚,這人的哀求。

  “如果孩子兩個時辰之內生不下來,用藥。”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皇帝哥哥……”

  “寶兒,聽話。”

  少有的嚴厲把那人的祈求攔了回去,那人懂他,就如他懂那人。兩個時辰,即使會被怨,他也絕不再妥協。

  也許是聽到了父皇的威脅,惠耀國當今皇帝劉饕的長子在時間將要過去的時候從他爹爹的肚子裡出來了。在他哭出他降臨到這世上的第一聲時,他的爹爹也在痛哭。不是因為那難忍的疼痛,而是因為不會被用藥的輕鬆。沒有人會苛責皇帝的殘忍,因為沒有人不知道當今的皇帝陛下對他的表弟、他後宮唯一的主人尉寶兒從兒時起便有的眷寵與疼愛。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叫尉寶兒的人,那皇帝的後宮將永遠虛懸下去。劉饕的感情太淡,淡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情愛,只有尉寶兒才能引出他全部的情愛,即使是與劉饕一同長大、與他格外親昵的劉天賜都不曾做到。

  這人是他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在這人還不懂事的時候,他床的一半位置就已經被這人占去了。從他會甜蜜地對他笑,到嬌嬌地喊他“哥哥”,再到歡樂地叫他“皇帝哥哥”。這人不管是身子還是靈魂,都沾滿了他的顏色。如他所期盼的那樣,這人的心裡眼裡只有他,只是他。一個全心全意的,絕對不會背叛他,不會離開他的人,在他的畫筆下一步步地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愛人,成為了他孩子的爹爹。

  “皇帝哥哥,寶兒不夠聰明,無法幫皇帝哥哥處理國事,也不能和餮哥哥那樣打理韻坊。可寶兒,能為皇帝哥哥生寶寶,就像皇爺爺、皇叔還有爹爹那樣,生寶寶。”

  他的寶兒在不識情慾的時候便想著要為他生寶寶。這世上,也只有寶兒能為他生寶寶,他和寶兒的寶寶,惠耀未來的儲君。

  寶兒無須聰明,無須幫他處理國事,無須幫他打理韻坊。寶兒只需在他每次回到寢宮時高興地叫著“皇帝哥哥”然後撲到他的懷裡,只需在夜深人靜時依戀地窩在他的懷裡,只需在他為國事而心煩時和他一起去睡林子。

  他需要有一個人始終如一地捧著他的心,如對待寶貝般讓他隨時能找到自己的心在哪。寶兒沒有讓他失望,他的寶兒就如他的名字,一直寶貝地捧著他的心,令他不再迷惑,不再彷徨。在小皇叔與尉天成親之後,他曾一度不知道自己生於這世上還有何用處。太子又如何,天下又怎樣,那不是他想要的,在失去了繼續走下去的目標後,他迷失了。直到寶兒出世,直到寶兒被他抱入懷中的那一刻,他眼前充滿迷障的路又清晰可辨。

  他不否認自己內心裡戀童的陰暗。在寶兒開口軟軟地叫他哥哥時,他便定下了他這一生。不管寶兒長大後是否會喜歡上別人,他的寶兒只能是他的,只能成為他的,在他的身下承歡,為他生下孩子。在小皇叔選擇了尉天之後,他儘管不願,但還是放手了,對小皇叔他更多的是愛護,是守護。可寶兒,若有第二個尉天,他會把那人攪碎,讓他在世上連一根頭髮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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