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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探視時間過了,這麼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病啊.
回到旅館,進了大廳.
這裡十分安靜.大家各做各的事:老闆在櫃檯後翻看登記簿;劉湘和任莉莉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一個旅館服務員在抹茶几;田靜在廳中走來走去,左右看著.
"你轉了這么半天,我都快暈了."老闆說,"你這是幹什麼呢?"
田靜輕皺著眉:
"找東西.我的傘不見了."
"你放哪兒了?"
"一直掛在這裡的架子上呀,可是昨天……"
任莉莉趕忙站起來說:
"我是借用了一下,回來以後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把它好好地掛回原來的地方了呀.昨天晚上,我上樓睡覺之前還看了一眼,和那件衣服並排在一塊呢."
"可是真的沒有."
劉湘似乎不喜歡這麼多人在旁邊吵鬧,平淡說道:
"你要是著急出去,就先用我的吧."
田靜笑了:
"謝謝了,我倒不是要用,就是忽然想起來.它雖然不貴,但是新買的,沒用幾次,丟了太可惜."
說著又到處看.老闆也探著身子,往櫃檯外面掃視;服務員雖然伸著脖子,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任莉莉和這事多少有些關係,不好意思不幫忙,就站在原地轉動著頭,表示她在找,眼睛卻不時瞟向電視.劉湘就坦率多了,坐在沙發上絲毫不為所動.
我一看到這種場面就煩,走過去真正加入戰鬥.
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架子,上面除了一件衣服,什麼也沒有.
"哎……不對.劉湘,你的傘怎麼也沒了?"
"是嗎?"她轉過臉來.
這時,江源從樓梯口出來,衝著他老婆說:
"你來一下."
任莉莉跑過去,劉湘卻也轉過臉去,對著夫妻倆上樓的背影擰眉毛.怎麼?她認識這位江先生?
田靜從我面前走過,像在提醒我"別發呆了,幫我找吧".我於是展開大搜索,可惜許久無所獲,喪失希望地回到架子前,才想到架子下面還沒看,就趴在地上:
"啊……裡面太像有一把傘了.幫我把架子挪開點……好,出來了."
田靜過來看:
"這不是我的."
確實,是劉湘的那把.我記得昨天給她掛好了呀,怎麼跑到下去了?哦,那場齊老頭與警察的追逐戰,曾波及過這個架子,大概是當時給碰掉的.田靜那把會不會也一樣呢?我彎著腰,用力盯著地,希望從那裡再看出一把傘來.
"你的是什麼樣子?"
"長短和這把差不多,也帶個彎鉤,可以掛的.這把傘頭是鐵的,我的是塑料的.傘面的花樣不一樣,她的是純黑色,我的是深藍底,白玉蘭的圖案."
"哎呦!"
我直起身子,頭罩在那件衣服里,忽然覺得後頸一疼."啪"的一聲,一把傘掉在地上.田靜欣喜地過去撿起來.
我揉著脖子,心裡慶幸:幸虧她的傘是塑料頭,要是鐵的,扎一下恐怕夠戧.嗯?不對,任莉莉不是說,傘掛在衣服旁邊嗎(我記得也是這樣)?怎麼重疊上了?
是小說看多了吧?我想到的居然是有一個人,在晚上大家睡著之後,來這裡穿過這件衣服.可是為什麼?要出去一趟?回來後又脫下來掛好,可能是順手吧,和田靜的傘扔到一個鉤子上.荒謬的想法,可是我無法擺脫.
"老闆,這件衣服是……"我隱約猜到答案,因為它的尺碼出奇的大,樣式老舊(是否應該叫中山裝?),還有特殊的陳腐味.
"是老齊的呀,前幾天他在廳里看電視,忘了拿走,我幫他掛這兒了.他也沒找,可見不急著穿.我什麼時候得告訴他一聲,讓他收回去……"
說完吩咐服務員這裡可以了,去打掃其他地方,然後自己埋頭翻開登記簿.看他忙碌的樣子,剛才的許諾恐怕已經拋諸腦後了.
"您等會兒,我還要問您……嗯……哦,對,晚上可以出去吧?"
"怎麼?你有事呀?沒關係,什麼時候回來和我說一聲,我給你等門."
"等門?這裡不能自由出入的?"
"我們這兒十點以後就幾乎沒客人了,從裡邊把門鎖上,跟鎖自行車似的,主要是為了安全.遇上特殊情況我再開.其實,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要真有什麼事……"
"算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不麻煩您了."
推翻剛才的想法.如果有人想秘密地出去做點什麼,還要事先向人申請,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忙半天我也累了,坐沙發上休息一會兒,順便告訴劉湘'傘幫你掛好了'.
這裡的電視和很多人家裡的一樣,雖然沒人真的用心看,但是整天開著.現在頻道這麼多,電視帶來的樂趣不再是欣賞節目而是玩遙控器.
我看著屏幕閃來閃去,有些茫然.
齊老太太走到我身邊,轉動頭看來看去,好像在找坐的地方.電視前的沙發是三條,劉湘坐正面,我左田靜右,都已經占全了.看得出,這選擇有點為難.
她終於決定坐在劉湘旁邊.還沒坐穩,就開口道:
"你們在看電視嗎?"
同時手已經伸向扔在沙發上的遙控.
"沒事,我不看."首先表明態度.
"您播吧,沒關係的."田靜一徑的溫柔嗓音.
老太太如願地把節目停在一出京劇,從兜里掏出眼鏡盒,戴上花鏡,正要像所有戲迷一樣投入其中,卻放下遙控,有些不安地打量劉湘,大概是覺得她不回答是因為不同意、不高興.其實我知道,她只是不愛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