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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很寬大,北面牆壁的中心位置掛著一個圓盤狀的青銅器,兩邊分別張貼著熊皮和狼皮。木矛豎插在泥土中,石矢堆放在牆角的木桌上。尤其顯眼的是,在寬大的木屋裡,放置著十來張竹製桌板,上面鋪放著厚厚的桑葉。桑葉上,蠕動著無數白色的蠶蟲。蠶蟲們在不緊不慢地享用著甘甜的桑葉,發出“沙沙沙”的啃噬聲。碧綠的桑葉和輕柔的聲響讓光線暗淡的木屋充滿了生機。

  身形高大的蠶叢巡視在竹製桌板前,欣喜地觀察著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不時地用手拈起一兩條肥嘟嘟的小桑蠶,放在那雙縱目前,似乎在認真地研究它們。最近幾年來,這個壯實的漢子一直醉心於將野生的蠶蟲放在室內飼養,並樂此不疲。

  少頃,蠶叢轉過身,走了兩步,坐到屋子正中央的木墩上。轉瞬之間,剛才還洋溢在臉上的童稚般的笑容消失了。他神色嚴峻,注視著眼前的石灶。石灶上,騰騰的火焰正把羊肉烤得“滋滋”作響。在羊肉的周圍,散坐著幾個精壯的漢子。

  蠶叢撩開虎皮短上衣,露出發達的胸肌,他說道:“……我記事以來,北方氐族人不斷侵犯我們。我們和他們打了很多次,打死了他們很多人。但是,他們不甘心,不罷休,一有機會就來侵犯。原因是,我們這塊地方太好了。氣候好,土地好,不愁吃,不愁穿。他們想到我們這塊地方生活。我想,這塊地方決不能讓。我們就是要在這裡過下去。其他地方哪有這裡好啊?!”

  “是的,我們不走。”

  “我們不讓!”

  “我們就在這地方住下去,哪裡也不去。”

  眾人都紛紛說道。

  “但是,氐族人不讓我們安逸。我準備和他們打一次大仗,徹底打死他們!我看,過兩天就去打。”

  “對!”

  “去打!”

  “打死他們!”

  眾人又紛紛贊同。

  蠶叢很高興,連啃了幾口羊肉。

  “我看還是等到明年。我最近反覆問天,都說是不宜戰鬥。”

  說這話的是天耒,第一祭師蠶叢的助手。

  “你那個是什麼鳥術?!胡言亂語!最近我時時看天象,問神靈,都說是出戰的好時機。依你的屁話,要不了明年,氐族人就吃了你了。”

  第一祭師蠶叢瞪著縱目憤怒地斥責他的助手。

  “對!不能等!”

  “馬上就打!”

  沒有一個人支持天耒。

  天耒心裡很明白:確實需要消滅氐族人,我們才可能安生。只是一旦開戰,他就得離開流荷。而且,自己能不能回來還很難說,所以主張明年開戰。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雖然重要但卻無法說得清楚的原因。

  自先輩在這塊平原上繁衍生息以來,人丁興旺,事務日多,似乎需要一個人來全面掌管這裡的一切活動。他和蠶叢心裡都很明白,部落里所有的人心裡也都明白,只有蠶叢和他天耒才有可能成為這樣的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不知道。姑且稱他為“王”吧。“王”是頭領,大家都應該聽他的。現在他們兩個掌管祭祀,部落成員非常敬天畏神,他們說的話就如同神靈說的話,誰敢不聽呢?他們兩人已經是事實上的首領。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覺得,主宰部落一切活動的地位最高的那個“王”,不能夠也不應該是兩個人。這是為什麼呢?天耒想不明白。恐怕蠶叢也想不明白。兩人都明白的是:這件事只能由一個人來做!那個人就是我!我要做那個“王”!

  從此,蠶叢動輒發號施令,視為理所當然;而天耒則一有機會就反駁蠶叢的號令,挑戰蠶叢的權威。今天,天耒不同意出戰,也源於這種奇怪的心理。

  然而,或許由於蠶叢更勇猛強悍、心狠手辣,尤其是他的那雙縱目令人膽寒;或許是由於蠶叢更擅巫祭之術和桑蠶之道,他的支持者漸漸多了起來。今天,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蠶叢那邊,除了天耒自己——他終於清楚地體驗到了這種力量的孤單。

  36.勝者暴行

  兩個月後,部落戰士凱旋而歸。

  歡迎的人群站滿了場壩,很多人圍在一起,扭腰伸臂跳著舞蹈,姑娘們向列隊而行的戰士投去崇敬而又愛慕的目光,光著屁股的娃娃在人群外圍瘋狂地追逐嬉鬧……

  少女阿依和流荷依偎在一起,夾在歡迎的人群中,臉上泛著興奮的笑容。流荷踮著腳尖,目光在凱旋的隊伍中搜來搜去。阿依一隻手伏在流荷的肩頭,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衣角上捲來捲去。

  “流荷姐,不要著急,馬上就要到了。”阿依看著流荷那急切期盼的神情,猜到了她的心思,就“哧哧”地取笑了她一下。

  “小娃娃,不懂事,不要亂開腔。”流荷用一隻手輕輕地拂了拂阿依的臉,可是目光還停留在戰士們的身上。她在尋找心上人,天耒。

  “我怎麼不懂?你幹的事我都懂。你們兩個……”

  流荷這一次被阿依羞得連忙掉過頭來,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說道:“快不要胡說!這麼多人,羞不羞?”

  阿依抱著流荷的頭,咬著她的耳朵說:“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等祭師等得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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