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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外婆、娜娜姐姐和我三個人從縣營住宅區往回走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手提購物袋的媽媽正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

  媽媽也看見了我們,當媽媽走到我們近前時她告訴外婆,她剛才走路去雜貨店“丸一”買東西,回來的路上忽然想到萬佑子被最後目擊的地方來看一看。

  媽媽抬頭望向了縣營住宅區的那兩幢公寓樓,我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向高處望去。那兩幢四層的公寓樓可是我們大龍地區最高的建築物了。我發現公寓樓上很多戶的陽台上都晾曬著兒童和大人的衣服。也許,現在萬佑子姐姐就在其中一個房間裡呢。我想像著萬佑子姐姐正趴在某個房間的窗邊悄悄向我們這邊張望的情形,可不知為什麼,這個畫面總是無法清晰地呈現在我的頭腦中,而且,再往下想像,也想不下去了。

  我們全家人都希望能在此找到萬佑子的線索,一下子把問題解決了。可是,現實與我們的期望卻總是背道而馳……

  整個鎮子裡到處都張貼了萬佑子姐姐的尋人啟事,上面還附有姐姐的照片。警方也採取了所謂的“地毯式搜索”,對中林鎮的每一戶人家都進行了走訪,可是,似乎也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爸爸、媽媽偶爾會帶著我出門尋找萬佑子姐姐的線索。這段時間以來,媽媽的情緒起伏不定,就像小提琴拉出的旋律一樣,抑揚頓挫。有的時候,媽媽可以像以前一樣平靜地過日子;有的時候則會一個人坐在沙發或椅子上長時間發呆。每當出現後面這種情況的時候,爸爸也好、外婆也罷,不管誰在媽媽身邊,都會假裝隨意地說上一句:“你出去走走吧。”其實是想讓媽媽出去換換心情。

  但是在那個時候,媽媽還是對警方寄予了極大的希望,她相信警察能幫她把萬佑子找回來。

  就這樣,八月結束了,新學期即將開始。

  我們小學也得知了萬佑子姐姐失蹤的事件,因此對學生的安全高度重視,學校規定學生們上、下學必須結伴而行。在暑假的最後一天,學校把這個決定通知到了每個學生家庭。

  於是,開學後的每一天,我都必須得和下大龍地區的學生一起上、下學。這些學生中既有萬佑子姐姐失蹤那天和我們在神社後山一起玩耍的孩子,也有住在縣營住宅區的孩子。到時候我該以怎樣的表情去見他們呢?該怎麼和他們打招呼呢?這個問題讓我十分煩惱。為了躲避這些麻煩,我甚至想一個人上下學。

  當時的我,對於誘拐這件事並沒有什麼不安或恐懼,雖然下一個被拐走的人可能就是我。因為我認為,如果兇手的目的只是報復我的父母或外公、外婆的話,那麼把萬佑子姐姐拐走已經足夠了,而把我拐走的話,並不能達到他的目的。另外,如果兇手只是想誘拐可愛的小孩子,那我也是安全的,因為跟姐姐比我一點都不可愛。

  萬佑子姐姐被拐走,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都痛不欲生,可如果被拐走的人是我,恐怕他們就沒那麼傷心了。

  雖然我感覺媽媽不是那麼關心我,但她還是決定不讓我跟那些孩子一起上、下學,而是親自接送我上、下學。因為媽媽認為,學校提出的這個集體上下學的方法根本就沒有作用。為什麼呢?因為集體上下學首先需要一個集合地點,上學時,學生們從各自家裡走到這個集合地點,這個過程都是單獨行動;而放學時,學生們從集合地點解散,走回各自的家時也是單獨行動。單獨行動的過程就充滿了隱患。於是媽媽決定上學把我送到學校,放學到學校去接我。她還生氣地說,明天要去學校當面找老師,抗議那個形同虛設的集體上下學制度。

  但是,第二天,九月一日,一大早我家的門鈴就響了起來。原來是六年級的娜娜姐姐來我們家接我上學。從娜娜家到我們家,要路過學生集合地點,走路起碼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我擔心你一個人去集合地點路上會害怕,所以就來家裡接你。而且,你一出現的話,恐怕大家都會對你問這問那的,我在你身邊的話,可以提醒他們不要亂說話。”

  聽見娜娜在我家大門口發表了上述“宣言”後,媽媽爽快地就把我交給了娜娜,還對娜娜說:“那結衣子就拜託你了喲。”

  我有氣無力、怯生生地跟在娜娜姐姐後面往學生集合點趕去。其實我不是不想跟著娜娜姐姐去上學,而是擔心遇到其他同學被他們說三道四。我怕有人說:“結衣子,都是因為你,警察才來我們家調查!”“結衣子,現在我怕得都不敢出去玩了。”如果大家這樣責備我,我該怎麼回答呢?想到這兒,我只感到兩肋一陣刺痛,只得彎腰低頭跟在娜娜姐姐後面往集合點走。

  可是等我到了集合點之後,那裡已經有十五名同學在等待出發,加上其中的一些孩子的父母,總共二十來個人沒有任何人有責備我的意思。反而他們都用溫暖的語言來問候、安慰我:“沒事的,會好起來的。”“要開學了,打起精神來!”……可是,不管他們對我說什麼,我都只能默默地點頭。我不敢抬頭面對他們,是因為我要極力控制自己,以免那不爭氣的淚水流出來。

  大多數同學都很懂事,會顧及我的感受,避而不談萬佑子姐姐失蹤的那件事。可孩子畢竟是孩子,在我們排成兩列隊伍往學校走的路上,有個高年級的同學還是提起了姐姐失蹤的事情,因為路邊的一根電線桿上貼著印有姐姐照片的尋人啟事。

  “我們家的汽車是銀色的,可鄰居家的汽車恰巧是白色的,警察把他們家搜查了一個底朝天。”

  那個同學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也是小心謹慎的,我能聽出其中的好奇心。就和大家平時談論電視節目中播放的超自然現象以及後山女妖時的語氣差不多。不過,我也能聽得出來,他們談論這個事件,並不是有意針對我。

  “你們怎麼能當著結衣子的面說那種話!你們沒有親身體驗過,所以才能說那些不負責任的話。結衣子和我可是真實體驗過那種恐懼的呀。你們知道嗎?現在如果有白色的汽車從我身邊駛過,我都會怕得要死,那種感受你們能想像得到嗎?”

  娜娜姐姐這麼一說,剛才談論萬佑子姐姐失蹤事件的孩子,馬上低頭向娜娜和我道歉。萬佑子姐姐失蹤之後,我一直待在家裡很少和人接觸,可娜娜姐姐不同,因為她是最後一個見到萬佑子姐姐的人,所以很多人來向她詢問過當時的情況。而且,娜娜姐姐甚至還看過兇手的臉,所以她比我的處境要危險得多。她外出的時候,應該非常害怕,可她還會擺出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態,這使我不由得對娜娜姐姐心生敬意。

  到了學校後,娜娜姐姐甚至把我送到教室里。與高年級同學相比,一年級的小孩子可能在家裡被爸媽叮囑得更多,所以我的同學中沒有人跟我提起姐姐失蹤的事情。他們的爸媽可能都已經反覆對他們強調過:“不要問結衣子她姐姐失蹤的事情,要體諒她的心情。”所以,新學期第一天開學,班上的同學們對我都很客氣。甚至有些以前不怎麼合得來的同學也會主動、友好地和我打招呼。他們和我聊的無非都是“暑假作業做完了嗎?”“儲蓄罐又多了多少錢?”之類的無關痛癢的話題。就連我們的班主任也沒有提及萬佑子姐姐失蹤的事情,就跟她完全不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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