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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不會看

  會不會看

  如果流浪是他的期盼

  那這期盼

  卻是她的劫難

  年復一年

  痴心如夢

  焚心似火

  熾如最後夕陽

  將她的天

  一點一點

  燒成空

  117.雨

  蕭邦坐在窗前。

  雨點綿密敲打在窗台上,噠噠噠噠……

  這灰濛濛的雨天,叫人分不出晨昏。

  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敲擊低音區的琴鍵。

  不協和的幾個單音,偏和著雨滴的節奏,粘膩而又潮濕。

  喬治桑一早出門時,在馬車上還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她笑容溫柔,又帶些許離別的憂愁。

  想到這裡,蕭邦憂鬱的臉上忍不住透出甜蜜。

  右手輕輕抬起,滑出一串柔和的旋律。

  雨好像沒那麼沉悶,也漸漸有了韻律。

  通透的水滴滑落玻璃,折射遠山的綠。

  他甚至得意起來。

  音樂交織了雨滴,他的獨奏,成了有趣的交響曲。

  而他,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孩子,津津有味地彈下去。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不知怎的,有個聲音從空蕩蕩的屋內響了起來。

  蕭邦嚇得停了手,一陣猛地咳嗽。

  回身一看,竟是一個衣著怪異的中年男子。

  他依稀知道,這寬袍大袖的打扮,應該屬於遠古的東方。

  但,這男子如何會突然出現於此?

  “你……咳咳,你是誰?”

  蕭邦聽不懂他說的話,只能用儘量慢的語速,說自己的波蘭語。

  那男子也不回答,也不看他。

  只逕自走到窗前看著愈來愈密的雨。

  “唉……曾幾何時,也是這樣一個雨天,我也是這樣,站在窗口,想著我那遠在長安的妻子。她就和你現在的心情一樣,盼著愛侶,早日歸來。”

  男子說完,側頭看了一眼蕭邦,無奈一笑,伴著濃重的一聲嘆。

  蕭邦的咳嗽更厲害了,甚至瑟瑟發抖。

  陰鬱的屋子裡,他躲在鋼琴背後,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古怪男人。

  “哦,你別害怕,我沒有惡意,只是一時感慨你的琴音。”

  男子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貿然出現,好像帶給蕭邦巨大的恐慌,他忙深深作了一揖。

  蕭邦還是一個字都聽不懂,但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

  他鎮定了一些,還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

  男子撩了袖子,伸出手,向著鋼琴做了一個儒雅的“請”。

  蕭邦明白了,意思是讓自己繼續彈下去吧。

  這個寂寞的雨天,想不到憑空冒出一個知音。

  他倒也懶得去計較前因。

  雨滴聲漸漸密了。

  他重又坐定,一揚手,和弦部分的單音更顯深沉急促。

  主旋律轉而肅穆,勾勒神秘詭異氣息,更帶哀戚。

  彈著彈著,他忽而聽見了一串奇妙的弦音悠悠地和了進來!

  轉頭一看,那男子席地而坐,膝頭放著一張古樸的弦器。

  他右手彈弦,左手撫按,弦音如雨絲綿綿密密,如訴如泣,更暗合他鋼琴的點點敲擊。

  蕭邦頓時覺得有趣,琴聲又是一轉,低聲部的八度雙音在五度的跳進中起伏,並加上了很強的力度,使得音樂對比強烈鮮明。

  那邊廂,男子的弦音反而轉為柔緩,徐徐撥弄,又百轉千折地纏住鋼琴渾厚音律。

  蕭邦漸漸靜了下來,觸鍵輕柔,深情無比,再現初彈奏時的那段輕快旋律。

  撫弦男子也奏出一連串高音,像雨滴活潑躍動於指尖,散落滿地珠璣,又更勝鋼琴幾分玲瓏。

  最後,兩人同時停手,餘韻還在糾纏。

  雨點仿佛也隨之小了下來。

  淅淅瀝瀝,聽得見一輛馬車漸漸駛近的鈴鐺聲和車轍聲。

  蕭邦興奮地從琴凳上站了起來。

  “太棒了!先生,你的琴比我的更適合表現這雨的感覺呢!我真是自嘆弗如了!”

  “蕭邦,你在和誰說話?”

  這時,喬治桑已經下了馬車,開門走了進來。

  “親愛的,你快來見見這……”

  蕭邦說著一回頭,卻只發現屋內除了自己,根本空無一人。

  “呵呵,你是說剛才彈的曲子嗎?我聽見了!是不是模仿窗外的雨滴聲?很不錯呢!”

  蕭邦搖了搖頭,愣愣看著方才男子坐著撫琴的位置,說不出一句話來。

  118.賤

  我帶著滿身的傷痛,盤旋在半空中。

  遠處的城堡,黑得深不可測。

  裡頭住著我最愛的人,和我最恨的人。

  我慢慢滑翔靠近,揀了一根橫生的枯枝棲息,幻化出人形。

  衣袂飄動,透著淒冷。

  一不小心,嘆息落在樹梢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城堡上,盛裝的狐狸精,正以一個優雅的眼神,洞悉我拙劣的窺視。

  在她面前,我驚覺自己修了五百年的少女容顏卻宛如年華已逝的老婦。

  黯然埋沒於夜色中,只剩一點殘喘的哀怨。

  我只能狠狠地沉默,將沉默在胸中燃成灰燼,再從每寸髮膚透出綿綿恨,墜地無聲,卻灼熱到穿透夜色,向她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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