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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說德溫特是不是微笑了,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波紋,但神色依舊如常。

  “恐怕是因為我妻子,”他說,“我的妻子對周圍的氣氛非常敏感。”

  “噢,得了吧,孩子!開什麼玩笑。你的意思是,每次她厭煩了一座房子,就堅持要搬家?而且你也同意?”

  “是的。我的妻子非常有說服力。你可別誤會,”他冷冷地補充道,“我指的是表達能力。語言表達能力對任何渴望生活安寧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武器,但我相信,有這種發現的男人,我不是第一個。”

  “就這一個原因?”

  “這是唯一的原因。”

  “既然如此,”H.M.疲倦地注視著在檯燈四周盤旋的飛蛾,“你最好聽我把話說完。”他原原本本地把案情告訴德溫特,對方的冷靜終於開始瓦解。最後,律師長身而起,陰鬱地在涼亭中來回踱步。德溫特不時撓撓腦後稀疏的白髮,顯示出內心的緊張。“你也明白我們的選擇很少,”H.M.總結道,“排除了外人插手的可能性(我想你也能作出這種判斷),我們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兇器就是那支槍,而槍殺基廷的就是昨晚在這裡參加殺人遊戲的六人之一。加上你妻子的煙盒壓在屍體底下這一事實—”

  “這種推論不合邏輯,”德溫特懷疑地說,“雖然我承認證據十分有力。至於我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證,那種推論純屬異想天開。至少我的看法如此。就算煙盒上有她的指紋,也說明不了什麼。萬斯·基廷這個年輕人有隨便亂拿東西的習慣。你自己也說了,他還戴著他堂兄的帽子。如果他的口袋裡裝滿我的雪茄,或是他的酒窖里出現六瓶我的波爾圖葡萄酒也沒什麼可吃驚的。我想不通的是這個案件里惡作劇一般的因素—那些茶杯捲土重來!你說得對,仿佛真的有東西對我如影隨形。”

  “嗯,的確很像,不是嗎?我們還是談談基廷吧。我聽說你是他的律師,所以你對他相當了解嘍?”

  德溫特沉思著:“這麼說吧,我對他的法律事務與財政利益十分熟稔。”

  “就從這裡入手。他很有錢,對嗎?”

  “舉世皆知。”

  “告訴我,傑姆,我想他從沒立過遺囑,對嗎?”

  德溫特坐回椅中,拿起雪茄,瘦削的身軀閒適愜意地靠下去。

  “不,有遺囑。對他而言實屬難得。或許你還記得,那可憐的傢伙一直投身於危機四伏的探險活動,迄今我還沒看出他有什麼目標,只不過落得臭名遠揚、人人側目。菲利普·基廷先生和我都勸他立遺囑。你肯定要問我遺囑的內容,”他沉默了,那隻褐色的大飛蛾在周遭繞圈飛旋,“既然基廷已死,告訴你也無妨。除了幾筆微不足道的遺贈之外,他的財產將由他的堂兄菲利普·基廷先生以及他的未婚妻弗蘭西絲·蓋爾小姐平分。”

  “你通常不會—不會無償提供信息的,孩子,”H.M.睜開一隻眼,“你告訴我這些,是否有什麼目的?”

  德溫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我以為你問這問題是想尋找可能的動機。哦,可我看不出來。蓋爾小姐的雙親確實並不富有;菲利普·基廷先生也確實和我們所有人一樣,有時會遇到生意上的困難。但是,說真的,梅利維爾,將他們中任意一人視為兇手的念頭都—太荒誕不經了。不過……”

  “不過?看來說到重點了。”

  “不過遺囑已經失效。”德溫特一本正經地答道,“我承認,我也進退兩難。我不能告訴你我是如何獲悉有一份新遺囑存在的,這將違背我的法律職業道德,而且我的情報來自地下渠道。但據我的可靠消息來源,可憐的基廷不到一星期前確實立了新遺囑。內容很簡單,他把全部家產都留給了我的妻子。”

  08 飛蛾之夜

  一時間,H.M.從耷拉在鼻樑上的眼鏡上方直勾勾瞪著德溫特,表情與德溫特一樣木然。過了半晌,他臉上才現出一絲活力,咯咯一笑,笑聲中甚至帶有一絲敬意。

  “老天,”他說,“該死,孩子,我一直以為你比硬核桃還頑固。看來鑿開核桃不難,難就難在收拾滿地的核桃殼碎屑。那麼,這份遺囑是否已廣為人知?”

  “不。除了基廷和我那位透露消息的朋友,我想我是唯一一個—”

  “德溫特太太呢?”

  “啊!無可奉告,因為我從沒問過她。不過,”德溫特冷冷地說,“想必基廷很可能已經對她提過此事了。”

  “我打賭他肯定說了。你能看出這意味著什麼,孩子。這就給了她莫大的動機。但你發現了嗎,這同時也給了你一個動機?”

  “當然。所以我才會告訴你。”德溫特解釋道,“一兩天內此事就會人盡皆知。我希望先向你攤牌,聽聽你的意見,總比讓你在我背後妄加猜疑來得好。行行好,幫我一把吧。”他又擱下雪茄,傾身向前,蒼白而狡黠的灰色雙眼鎖定住H.M.,“我不是有錢人。我妻子的某些願望以及任性時常會花掉我一大筆錢。比如,不怕告訴你,今晚我花了多少錢租車送她去斯特里漢姆拜訪兩位老處女姑媽,好讓她在她們面前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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