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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來,真正的兇手是你的姐姐觀芰衣。”

  四

  “我們之所以會認為兇手選擇匕首而非長劍是不合理的舉動,只是因為長劍和匕首相比,更適合用來殺人。但是,做另外的一些事,匕首可能較長劍更方便。所以,假如兇手取下匕首本是為了讓它派上別的用場的話,那麼這個行動就完全合乎情理了。”葵解釋道,“換言之,對於兇手來說,殺人是臨時起意的行為,她在用匕首做完某件事之後才對你伯父一家起了殺心。”

  露申並不理會葵,卻聽得心驚膽寒。

  “那麼,有什麼事情用匕首可以方便地做到,使用長劍反而不方便呢?這樣的事當然有很多,但結合現場留下的線索來看,果然就是那件事了吧——兇手在殺人之前,先用匕首割斷了那條掛在枯樹上的繩索。”

  “那條繩子……”

  一直賭氣不願和葵說話的露申,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我想露申也猜到那條繩子的用途了。你的伯父是個殘忍的人,他並不打算原諒觀若英。發現她從倉庫逃走之後,你伯父想的卻是要加倍責罰她。依照我的推測,那天發生的事情大抵是這樣的——

  “觀芰衣抵達你伯父家之後,他們一家人都還安好。你的伯父正在將繩索系在院子裡的那棵巨樹上,而哥哥則將盛著水的木桶帶往那邊。你的伯母和家中幼子應該在主屋裡烤著爐火。家中的人見觀芰衣來訪,就招呼她進屋烤烤火、暖暖身子,她照辦了。而就在這時,觀芰衣聽到了他們父子間的對話。

  “原來,挨過打的觀若英從倉庫逃走的事情已經敗露了,你伯父決定等她回來,將她吊在院子裡的那棵樹上,再鞭打一頓,作為逃走的懲罰。而之所以需要水桶,則是為了一旦將她打得昏厥過去,可以用冷水將她潑醒。觀芰衣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想必非常震驚,因為以觀若英的身子,恐怕很難挨過如此嚴厲的處罰。她一心想要阻止伯父。所以,她從兵籣上抽出了那把匕首,奔到樹下,割斷了將被用來捆縛觀若英的繩索,又與伯父爭執了起來。交涉最終以失敗告終,伯父執意要讓觀若英受到‘應得的懲罰’,於是……”

  一瞬間,露申也聽信了葵的結論,頓時覺得腳下的地面已塌陷,林莽就懸浮在半空中,繞著自己高速旋轉。

  她將兩膝併攏,雙手抵在大腿上,放低重心,努力不讓自己跌倒。

  “……於是觀芰衣用那把匕首殺害了你伯父全家。她這麼做只是為了保護觀若英。同時,觀芰衣向你描述的案發現場,並不是她當日初訪伯父家的情形,只是她捏造的現場狀況。”

  此時的露申還不知道,直爽而博聞的葵也有殘酷的一面,只在和自己的女僕小休獨處時才會流露。

  剛剛的那番解答,或許也只有用慣了鞭子的葵才會想到。

  小休這個名字是於陵葵為她取的,摘自《大雅》中的《民勞》一篇。自從被賦予了這個名字,這位比葵還要小上一歲的少女就開始了其勞碌不止的人生旅途。葵自長安遊歷到楚地,小休一直緊隨其後,起居雜事都是她一手打理的。由此可知,“小休”是表相,“民勞”才是於陵葵為她取這個名字的真正用意。

  葵與露申外出狩獵的時候,小休正在打掃觀家為葵準備的客房。

  出身豪族的葵對於吃住一類的事情一向十分挑剔,小休侍奉她也總是格外謹慎。葵時而會責罰小休,下手並不重,甚至從未將小休弄哭過。當然,大多數的時候小休並沒有做錯事,只是被嚴苛的主人遷怒了而已。

  “但是這樣的話,小葵……”

  “露申,你想說什麼?”

  林莽間疾風驟起,卷著塵土和花葉掠過兩人的衣裾。

  葵為了聽清露申的話,向前湊了一步,露申卻有些厭惡地把臉背了過去,凝視著被眼裡的淚水渲染過的黃昏風景。

  落日將盡,紅顏正化作枯骨,引得群鴉翻飛天際。

  起初,雲霞的邊緣染上了晚空特有的紫色,一寸寸向內部蔓延,漸漸只剩下與遠山相接的一塊仍留有一抹亮紅的雲彩。至此,落日已經全然沒了蹤影。一道光從山脊的背後投射到雲端,為雲層焦黑的邊沿鍍上了不純的金色。不消多少時候,這廉價的裝飾物也被剝落殆盡。

  聚攏在西側天空的雲團,終於化身為一具黑色的骷髏,上面竟連一塊帶血的腐肉都不剩了。

  暗雲最終消失在夜空里。在下弦月升起之前,誰也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小葵,很不幸,你的說法可能無法成立。”觀露申冷冷地說,“假若芰衣姐真的是兇手,她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我們有關足跡的事情,因為那件事只有她一個人知情。在芰衣姐回家通報父親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雪,曾經有過的足跡都一併被掩蓋了。芰衣姐完全可以隱瞞,只要絕口不提那條路上沒有足跡的事情,任何人都會認為在大雪降下以前,那裡留有外來的兇手留下的足跡。她若是兇手,講出這件事對自己無疑是非常不利的。芰衣姐講出了足跡的事情,所以她不會是兇手。”

  聽完露申的這番話,葵點了點頭。

  “也許你是對的。我不了解她的性格,也無從了解。你的姐姐是個謹慎的人嗎?如果不是,她便有可能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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