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聊天
瓷器碎了一地，桌上的東西全掀的亂七八糟。
屋內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輕紗飛起間，隱約見床上有個身影躺著，看不清喜怒哀樂。
顧傾之仿若沒看見一屋子的狼藉，用腳掃開地上的碎片，尋了一個凳子坐下。
守在床前的宮女急忙對她行了一個禮，歉意的看著她，公主因為和親的事，把屋內的東西全砸了一個空。
「那個，能麻煩把那碟點心端過來嗎？」顧傾之眼神賊好的看見床頭邊放著的幾碟點心，其中一碟晶瑩剔透，看著特別好吃。
「額？」
宮女一愣，丞相夫人不是來當勸說人的嗎？
宮裡許多的嬪妃都過來勸說了，結果都被公主說了一通，全是一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東悅那麼遠的地方，她又貴為金枝玉葉，嫁過去若是受了委屈，都沒有主持公道的人。
「算了，反正你們公主暫時也吃不下，你把那幾碟全部端過來吧，不然就浪費了。」顧傾之很是體貼的說道。
床上躺著的人聽著她這話，胸口一悶，恨不能讓人把顧傾之攆出去。
她是來看自己笑話的吧。
宮女為難的看了看點心，又看了看顧傾之，這個……不是她不願意，只是，萬一公主怪罪，她也擔待不起。
「你們皇宮不會小氣這幾碟點心吧，算了，我還是求聖上賜我一些算了。」她站起來準備走人。
宮女一驚，「您等等，我給你端過來。」
這才對嘛。
顧傾之拈了一塊順眼的點心放進嘴裡，甜而不膩，又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是合她的胃口。
「這點心不錯，你嘗嘗。」
顧傾之見宮女眼巴巴的瞧著她，以為也是饞了，挑了一塊遞過去。
「不不不。」宮女急忙擺手，她可不敢吃。
她就是好奇丞相夫人來此的目的，一來也不問公主怎麼樣，而是悠閒的左看右看，像是走錯地方似的。
「太可惜了，這麼好吃，你既然不吃。」顧傾之感覺挺惋惜的，直接放自己嘴裡了，「對了，你多大了?」
「奴婢十六。」宮女小聲的答道。
「呀，比我還小，什麼時候進宮的？」
「六歲。」
「這么小，我的乖乖耶，你家是哪的？」
「奴婢……」
「夠了，都給我出去。」趙千尋心煩的從床上坐起來，衝著外面吼道，她本來心情就不好，這個女人一來就開始一驚一乍的說話，要聊天出去聊，不能讓她靜靜嗎。
「咳咳……咳……」
一口點心嗆在了嗓子口，顧傾之不停的咳嗽，「水。」
宮女也是嚇了一跳，想找茶壺，發現被公主摔了，趕緊去外面找。
顧傾之使勁的拍了拍胸脯，等著咳嗽好些，才抬頭看著白紗處：「五公主，你以後可不能嚇人了，差點嗆死我了。」
「滾。」趙千尋心情不好，說話也沖。
顧傾之仿佛沒聽見，又拈了一塊點心，淡淡的說道：「五公主若是不想嫁人，有千百種辦法，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是最下策的。」
「哼，你懂什麼，當初人家白丞相不願娶你，還不是你死皮賴臉的嫁過去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得意吧。」趙千尋直接戳著顧傾之的痛處。
可惜，顧傾之根本不在意，還頗贊同的點點頭：「是挺得意的。」
趙千尋：「……」她就不該跟這個女人說這些話。
若是平常的女子，要麼惱羞成怒，要麼羞愧難當，可惜這位絲毫不懂什麼叫不好意思。
「其實我以前覺得，公主喜歡的另有其人。」
顧傾之似有所指的說道，嘴裡吃著點心，眼底透著滿足的笑意，仿佛剛才這句話根本不是從她嘴裡說出般。
床上的人安靜不語，雖說用著一種緬懷的語氣自語道：「我也以為我喜歡他，後來才發現喜歡也分很多種的。」她從小就喜歡跟在大哥身邊的伴讀，也就是白修然。
少年白白淨淨，眼睛裡仿佛藏著星星，對誰都很有禮貌，就那種淡淡的生疏，讓她總愛靠近……
後來少年長大，俊朗非凡，舉止投足間帶著滿身的風華，此時，他是名滿天下的才子，是讓香陵女子都愛慕的對象。
她以為她也是愛慕他的，她也幻想過嫁給他，過著舉案齊眉，羨煞旁人的日子。
可他卻娶了別人……
她傷心難過，也曾近水哀嘆，為何他的妻不是她？
所以後來，她才會那麼討厭嫁給白修然的顧傾之吧，憑什麼顧傾之能嫁給他？
她也整過顧傾之幾回，雖說未能如願。
大哥被綁架，她心急如麻，不顧危險偷偷出城去尋人。
正四處瞎找，卻被毒蛇咬傷了腿，她以為她會死。
絕望間，一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那人她認識，聽說因為年紀問題，回香陵城不久，不過大家沒多少交際罷了。
她對他的印象，大概是在天香樓吧。
李家的千金扭扭捏捏的坐在蕭以東的對面，不說話，也不看他，低頭玩著手中的衣角。
她想著這麼無趣的事情，這個男人肯定會不耐煩的走人，邊關的男人大多都不喜歡這麼婆婆媽媽的女子。
可是，結果卻大大出現她的意料。
那個男人就靜靜的陪著坐到離開，臉上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多開心。
就如同對待朋友般，把人家李家千金禮貌的送到了門外。
就是這麼一個男人，檢查了一下她腿上的傷，用著男人的柔情安慰道：「公主莫怕，不礙事。」
怎麼可能不礙事，她的小腿都已經麻木，無需看，就知道已經烏黑一片。
但是，就因為這麼一句，她真的不怕了。
她看著他讓所有的人轉過了身，對著她說了一聲得罪，竟然用嘴為她吸毒……
她當時就羞紅了臉，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回去的時候，因為騎馬，她與他同騎，貼著他的胸膛，不同她身上的薰香，這個男人身上帶著乾淨的皂角氣，意外的好聞……
有些事，真的很難解釋。
以前她覺得她喜歡白修然，只要一見到他，就歡喜的不得了。
可是現在為著另外一個男子，她不可抑制的想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偷偷的笑著，緊閉著嘴不讓笑，可是這笑意從眼角跑出來。
連服侍她的婢女都好奇的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是好事吧，她腿上的傷都未好，她就忍不住去找他，為此她還有些埋怨，他就不能關心下她，進宮看看嗎？
見他一次，喜歡就加深一次，不見他，想念就加深一次……
自此，她明白，她是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她也偷偷竊喜了好久，因著他是單身，蕭家一直操心他的婚事，她要不要求求父皇，把她嫁過去。
可天不隨願，東悅竟然在此時派人來提親，說是稍後他們三王子會親自過來。
她才不管什麼狗屁的三王子大王子之類的，她又不喜歡。
偏偏父皇一定讓她去和親，她如何不傷心。
「那你怎麼覺得你對那個人的喜歡是不同的了？」顧傾之打斷她的回憶，問道。
聽著五公主的意思，感情以前對白修然是迷戀，並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嗎？
猶記得，她包餃子那次，五公主隨著大皇子趙弘文一起來的丞相府，當時她就注意到了，這個活潑的女子總是偷偷的想去看白修然，偏偏臉皮薄，總是假裝看著別處，順便看一眼他，趕緊調轉視線看向別處。
她當時還惋惜了，就這位公主含蓄的樣子，哪怕白修然休了她，大概也不會想到娶這位公主。
哎，果然太優秀也是一種錯。
大多數人對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人，都會有一種迷戀，總是幻想男神會喜歡上自己。
等有天真正遇到喜歡的人，當年迷戀的男神也忘在了腦後。
「我自是知道他與別人的不同，難道我還分辨不出來嗎？」趙千尋惱羞成怒的說道。
「那他喜歡你嗎？」顧傾之繼續問道。
趙千尋一頓，靜默了一瞬間後：「當初白丞相不也不喜歡你嗎？」
顧傾之一囧，好吧，人在感情面前都是不理智的。
「連你這樣的，白丞相都能喜歡上，我定能讓他喜歡我的。」趙千尋信誓旦旦的說道。
默默的翻了兩個白銀，什麼叫她那樣的，她很差嗎？
「既然公主都如此想了，為何還在鬧了？」
「你不懂。」提到這些，趙千尋心煩，以為她想不鬧嗎？
等到那個什麼狗屁的三王子過來，事情就會成定局的，若是到那時再鬧，就什麼都遲了。
「我的確不懂。」當初她祖宗為了嫁給白修然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恰好顧雷霆又是個溺愛的主，實在見不得她祖宗天天這麼鬧，才會答應幫她。
皇家可跟她們平民百姓不同，什麼都牽扯到政治利益。
為了國家大事，可以不顧兒女情長，犧牲兒女的幸福也是難免的。
「夫人，喝茶。」宮女端著茶從外面進來。
「給你們家公主喝吧，我先走了。」顧傾之站起來，準備走人。
「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紗帳掀開，趙千尋紅腫的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