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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以萌將那些本子逐一翻過,不是用接受饋贈的心態,而是以一個女演員的心態,用專業的眼睛去看本子是否喜歡、自己是否駕馭得來。

  結果她發現了,手上所有的本,女主角都與水蓉一個模子。嬌滴滴的,愛哭泣撒嬌的,日常照顧不好自己,需要劇中其他人物傾盡心力照顧的——花瓶。而劇中人之所以都愛她,也因為那角色是花瓶,長了一張美到不可方物的臉。

  鄧以萌打電話去回絕郭霖時,用的說辭讓側邊的安苑都頓住了,“郭導,本子我都看過了。不太適合我。”

  “怎麼不適合你?”郭霖顯然很詫異,“你演的很好啊。是不是我先前在劇組,沒有怎麼誇過你?小鄧你別多心啊,我作為導演,是要維持一定的威嚴的,我心裡還是非常欣賞你的。”

  鄧以萌在這邊微笑:“不是,主要是這些劇本里的女主角,都太漂亮了,要麼就是武林第一美人,要麼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除非婉姐或者定柔姐來演,才壓得住場子,我這麼一普通人,演不來的呀。”演了也會被觀眾吐槽。

  郭霖在那邊詞窮了,“不是,小鄧你長得……”

  這裡鄧以萌說了再見。

  安苑和黎貝貝坐在對面,靜默得像兩尊石頭雕像。

  見鄧以萌收線,安苑先開口:“你瘋了?”

  鄧以萌眨眨眼:“……?”

  “我看了,”安苑將本子拿到手裡翻了翻,“這些雖然都有點瑪麗蘇傾向,但收視率一定不會差。你多演幾部,在觀眾跟前刷了眼熟,慢慢就變成流量小花了。為什麼拒絕?”

  黎貝貝也說:“你剛剛說什麼屁話呢。你還普通人?”遞過來一把鏡子,“麻煩你照照自己的臉。求你了。哪裡普通你告訴我。你是普通人,那我們是什麼?”

  鄧以萌深知兩位舍友都是好心。且是真心為她考慮。不過她有她的想法。她的腦子就是有那麼軸。一方面方才說的都是發自內心;另一方面,如果因為幫了人家一次就接受過分豐厚的回報,倒像是自己當初目的不純。

  所以乾脆都拒了。

  另一方面,她也很認同婉姐的說法。

  演戲還是要有格調。她更希望自己能演繹經典角色。

  嬌滴滴的萌妹這個形象,有過一個水蓉已經夠了。

  無限制的重複,大概會讓觀眾審美疲勞吧。

  鄧以萌找了一個沒有課的下午,與全秀約好之後,讓朱成成開車帶她去全導的工作室。想要對婉姐推薦她演的那個角色一探究竟。

  坐在那裡,將本子翻了翻,這是關於一個鄉村教師的一生。全導早些年也拍過許多商業片,轉得盆滿缽滿以後,開始往藝術電影轉型。她所鍾愛的質樸型的藝術電影,投入成本小,用的特效也不多,而最後的票房雖不及早年商業影片的萬分之一,可是相對成本來講,也是可以為製片人將投資翻好幾番賺回來。

  最最重要的是,藝術電影發人深思,能引發廣泛的對於人性的思考。全秀近十年拍的四部藝術電影,口碑發酵以後,一直是類型片愛好者心目中的白月光。而且每一部都沖獎衝到手軟,男主女主都榮膺影帝影后寶座。

  鄧以萌起初只是帶著獵奇的目光去看,漸漸地,卻被故事裡那些爽利潑辣的台詞深深吸引了過去。

  電影片名叫做《小苑》。上世紀九十年代,重點大學畢業的大學生苑青青,放棄在北上廣任職的機會,毅然決然投入了大西北的農村教學。面對苑青青的一意孤行,大學裡曾信誓旦旦要與她白頭偕老的男生提出了分手,不久就娶了留在城市一起打拼的姑娘。

  鄉村教學的艱難可以說是非常寫實了。

  教學設施的破敗她還可以用微薄的薪水補貼。可村里人的不認同才是最致命的。

  因為她嬌滴滴的外形,大家就以為她軟弱可欺,甚至起初的十幾二十年,都不斷有媒婆堵在她門口要替她做媒。起初是說給村裡的小伙子,到了她三十歲以後,又想將她說給村裡的男人續弦。苑青青都嚴詞拒絕了。到了三十二歲時,苑青青有一次離開鄉村、去往省城教育部門任職的機會,對於村子裡持續不斷的騷擾,她也很困擾,所以內心產生了輕微的動搖。但是看到孩子們嗷嗷待哺的眼神,一雙雙求知的黑亮的眼睛,她又再次堅定了起來。

  劇本這時插入了一段回憶。原來苑青青就是大山的孩子,而且是孤兒,通過努力學習考上大學飛出去,才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一直到這裡,都還是非常正統的“感動中國”題材。可是到結尾,劇情急轉直下,苑青青老了,佝僂了,走不動了,麵皮也像風乾的老樹皮,孤苦伶仃住在小小的柴房裡,吃的也沒有,喝的也沒有,常年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這天,她好不容易爬起來,拄著拐棍去往集市時,與一輛橫衝直撞的黑色寶馬狹路相逢了。雖然這小村得到了很大發展,可道路依舊並不寬敞,車開得急,車主大聲怒斥擋路的行人,所幸大部分人都及時躲開了。

  只有苑青青腿腳不靈便,被帶倒在地。

  刺耳的剎車聲過後,車主跳下地來破口大罵,惡人先告狀,扭住苑青青的衣襟就要帶她去公安局告她碰瓷。苑青青只是淚流滿面,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中年男子見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拖到側邊的派出所內,當著警察的面質問,問她是不是碰瓷慣犯,問她想要多少錢,當著警察說。

  先敬羅衣後敬人,面前人,一個是西裝革履的地產大亨,一個是風燭殘年的乾巴老人,警察先生很自然地揚起鼻孔和苑青青說話:“叫什麼名字?”

  老人乾燥龜裂的嘴唇輕微蠕動,吐出幾個字。

  “住哪裡?”警察又問。

  苑青青也用嘶啞的嗓音回答了。

  中年男站在一旁,陷入靜寂。

  警察見她一句分辨的言語也沒有,很快做出了決定,讓老人呆在看守所里“反省反省”。

  中年男子卻忽然跪在地上大聲嚎哭,聲嘶力竭叫了一聲“苑老師。”

  這位,就是當年苑青青動念頭想要離開時,帶頭挽留她的那位學生……

  電影到這裡戛然而止。

  鄧以萌坐在椅子裡,已經哭得不成個樣子了,整個人都像剛從淚海裡邊撈出來似的。

  全導將紙巾遞給她,一面笑問:“如何?這與你原來的戲的角色都不一樣吧?比較嚴肅。不會太長,全片剪出來,大概一個半小時左右。拍得順利的話,幾個月就可以。鄧以萌,有信心嗎?”

  第62章

  朱成成在辦公室外等鄧以萌, 過了許久,抱著雙臂看見她出來時, 臉上兩隻眼睛都哭腫了, 心中咯噔一下, 慌忙上前來問:“怎麼了?”

  鄧以萌懷裡捧著那個淡藍色封皮的本子,低頭望了一眼, “看這個看的。”

  朱成成拍著胸口, “幸好。還以為你又受了欺負了。要是你受欺負, 婉姐又該罵我了。”

  鄧以萌詫異:“婉姐罵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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