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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文鴛無法相信。不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嗎?段文鷺這樣的人,怎麼會這麼短命?

  她問報喪的人英國公夫人因何而故,那人呆了一瞬,方道:“夫人的沉疴,已多年了。”

  段文鴛怔住:許多年過去了,她竟然不知道長姐的病!

  她曾經那麼那麼地恨她,可現在呢?她先她一步去了,她該高興老天開眼收了她嗎?

  段文鴛不知道,她只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匯成了淚河。而她更怕:在那個世界裡,長姐和阿意是不是相逢了?阿意是不是就有機會和長姐在一起了?

  生死之別,天人永隔。

  她愛的人,死了;

  她恨的人,死了;

  她的丈夫,死了;

  她的親人,她唯一的姐姐,死了……

  他們都丟開那些與她有關的愛與恨,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可她還活著啊!她是為了那些愛與恨才活著的!

  如今,愛也罷,恨也罷,徒留她一人懷念。而她,還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母后,別難過……”小小的宇文哲踮起腳尖,使勁兒地伸出小手,想要擦去母親臉頰上的淚水。

  怎奈,她太小了,依舊是夠不到。

  段文鴛忙俯下.身,讓她能夠到自己的臉。

  “母后不哭,哲兒乖……”她如此說著,淚水卻奔涌得更加厲害。

  宇文哲努力地擦拭著那些似乎怎麼也擦拭不乾淨的淚水,繃緊了小臉兒肅然道:“母后別怕,父皇不在了,哲兒會陪著你,哲兒會保護你的!”

  段文鴛的眸光閃爍,綻放出無限的溫柔。她仿佛在那張冷峻的小臉兒上,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第204章 番外

  大周曆朝循例,重臣或其誥命逝,朝廷都會賜下誄文,以彰其德,以耀其族。所不同者,重臣逝,由皇帝親筆,或皇帝信任的德高望重的宗室代筆書寫;誥命逝,則由後宮之主親筆寫就。

  段文鷺是英國公正妻,國公位列超品,景家世代掌兵為皇室委以重任,堪稱重臣中之肱骨。他的夫人過世,且又是段太后的嫡親姐姐,於公於私都配得起段太后親書誄文以祭。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位重要的人物,段太后卻只派了一名內監總管帶著一應的祭品到其靈前賞賜了事,莫說是誄文了,連隻言片語都沒賜下半個來。

  滿朝的文武,眼睛都不是白長的,他們久在朝中,一個個的都精明著呢!早就有明眼人猜測起來——

  先帝新喪,新帝不過垂髫,主少母壯,朝中大事皆出於段太后之手。此舉是不是意味著大周政局要重新洗上一遍了?每個人思及此,心裡都不由得打個突兒:剛過了幾年安生日子,難道又要有什麼大變故了?

  轉念再一想,似乎也不對。太后不是和英國公夫人是嫡親的姐妹嗎?雖說自太后當年嫁於昔年為東宮的先帝之後,並沒聽說再有什麼親近往來,可也沒聽說有什麼齟齬不快啊!莫不是因著段夫人身故,景家失了太后的信任?

  有人一拍大腿,明白了!

  英國公景子喬的第一位夫人,嫁入景家不足十載故去的吧?如今歿了的這位段夫人,嫁入景家也不足十載……哎呦!難道這裡面另有隱情?難道英國公府有什麼外人不得而知的隱秘?

  有好事者,已經開始琢磨著要觀望景子喬再娶妻將來會如何了。更有甚者,各大世家的家主朝內朝外都躲著景子喬,生恐他相中了自家的適齡女兒再來提親。

  幾日來,景子喬焦躁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夫人段氏自嫁入英國公府便身體欠安,尤其是誕下女兒景硯之後,越發的虛弱,終是熬得油盡燈枯。嬌妻一去,景子喬像是被抽斷了筋骨,兒女幼小,就這麼著又成了沒娘的孩兒。每每夜深人靜時,想起妻子在世時的種種,景子喬都要忍不住潸然淚下。

  偏偏禍不單行,流言蜚語四起,滿朝同僚都恨不得躲著他走。流言止於智者,這個道理景子喬懂。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太后如今對景家的態度。

  妻子在世時,似乎與段太后的姐妹之情就寡淡得很。他曾探究過,可妻子卻什麼都不說,只說:“鴛兒嫁入天家,哪似我這般自在?她必定有她的道理”

  景子喬卻是知道的:歷朝後宮之主,莫不借重娘家人,或是照拂娘家人,斷沒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妻子故去後,段太后連半句悼念的話都沒有,可見她對妻子大有恨意。只是,不知道,因何而恨若此。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啊!有什麼怨恨揭不過去呢?

  景子喬是景家現在的家主,闔族上下以及景家的未來都牽於他一身,此種狀況之下,他不能不聞不問,他必須得去為景氏爭取權勢如日中天的太后的信任,無論讓他如何低下身段,這件事他都必須去做。

  於是,他牽著幼小的景硯的手,入宮求見太后和皇帝。

  配殿之中空曠曠的,反正宇文哲是這麼覺得的。宮女、內監隨從侍奉的倒是不少,不過一個個的大氣不敢出,空氣凝結如寒冬。

  宇文哲早就看膩了那些唯唯諾諾的隨從們了,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轉開去,先是落在了段太后的臉上。段太后面沉如水,連旁邊騰著熱氣的香茗似乎都不能融化她臉上的冰冷。

  母后心情不好?宇文哲心道。母后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言不語,真不知道她心裡想著些什麼。

  宇文哲又轉開臉去,瞥了一眼恭恭敬敬搭著椅子一角坐著的英國公。

  “觀人先觀臉,眼神露其五分心思”。宇文哲盯著景子喬的臉,心中默念著母后曾經教導過她的識人之術。

  面色晦暗,嘴角耷下,可見心中悲苦氣悶;雙眼無神,可見心事重重……

  宇文哲默默得出自己觀察的結論,小小的人兒不由得暗嘆一口氣:這位英國公,是她的姨丈,嗯,當然是姨母段夫人過世之前。所謂“人生三大悲苦”,幼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難怪他難過成這樣……

  哎呦!若說悲苦,那景家小表妹幼年喪母,不是更加可憐嗎?

  宇文哲暗怪自己之前對那個不言不語的小表妹關心的太少了。

  說到景家的小表妹,英國公領著她行禮的時候,就引起了宇文哲的注意——

  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兒,粉雕玉琢的似的,偏還穿著一條素色的小裙子,雪娃娃似的。她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吧?卻那麼乖,跟著她父親行禮一絲不苟的,小臉兒繃得像個大人似的……所有這一切都讓宇文哲嘖嘖稱奇。

  宇文哲從沒見過這個小表妹,她久在宮中,幾乎沒見過外面的天地,每日所見除了前朝的文武臣工,就是後宮的父皇母后。先帝駕崩後,她也只能見到母后了。同齡人一個都沒見過,稍稍年齡接近些的,無不是小宮女、小內監;可他們都怕她,見到她只會跪拜,宇文哲覺得好生無趣。

  今日,她終於見到了一個比她還小的小人兒,心裡隱隱生出“朕是大孩子”的自豪感。

  宇文哲打量景家小表妹的同時,小小的景硯也早就注意到了她。儘管她的父親一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要乖!不可直視太后和皇帝”,可五歲的孩子能懂得什麼?她的好奇心還那麼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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