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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就到了謝二娘失蹤之處。

  馮珍便命那數十騎斥候散開仔細尋找謝二娘被擄的蛛絲馬跡。

  僅僅一個時辰之後,就有一騎禁軍斥候過來稟告馮珍說,他找到了擄人的歹人留下的痕跡,留在某處土坡的兩個男子的足跡,其中一人的足跡壓入土層比常人更深,若非此人是個驚人的大胖子,就是此人身背重物。另外,從此人的足印長短來看,這人應該是個普通身材的男子,故而推斷此人必定身背重物。而從那被人擄走的娘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看,定然昏迷後被歹人扛走……

  還有就是他追蹤這兩人的足跡到山坡另一側的土路上,發現了騾車的車痕。

  在騾車的車痕出現的地方,那兩個人的足印消失了,而從騾車壓入土路的尺寸看,車上明顯是三人。

  所以,他推測,劫走謝二娘的歹人應該是事先在山坡另一側藏著一架騾車,將人劫持綁走之後,就將謝二娘扔進了騾車,然後兩人再趕著騾車離開此處。

  馮珍聽完當即一揮手道:“追!咱們就依著那騾車的車印追,只要那些歹人不再將人弄上船,離開此處,想必咱們一定能夠追查到謝二娘的下落!”

  “是!”來回稟的禁軍斥候一拱手應道,接著策轉馬頭,往山坡另一側去。

  馮珍便聚攏剩下的禁軍斥候,跟在那人身後離開這彎道,順娘在車上聽說有了那些綁走謝二娘的蹤跡,心裡也是一喜,讓石頭趕著驢車跟在馮珍等人身後。就算她此時懷疑謝二娘是個陰險小人,對她的好印象大打折扣,但兩人好歹夫妻一場,她還是不想謝二娘出事,想她平安。

  ……

  謝二娘在那身穿寶藍色錦袍,戴著帷帽的中年男子離開之後,躺在冰涼的地上,一會兒工夫就周身發冷,凍得牙齒相扣,瑟瑟發抖。

  她在回想剛才那個在兩個歹人嘴巴里被稱作大哥的,身穿寶藍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的話,就只有兩個字:還債。

  他的意思說,他命人將自己綁來只是因為自己欠了他的債。

  可謝二娘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自己什麼時候欠了這樣一個人的債,自己從來就沒有得罪過人啊。要是不是自己欠下的債,難不成是爹娘欠下的嗎?可自己的爹娘也是老好人,向來老實本分地在楊柳鎮做買賣討生活,也沒有得罪過誰啊?

  而且即便是欠債,還錢就是,是什麼樣的債,竟然要將自己擄來,關進這柴房裡來,生死未卜。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只有這個人才對自己有這樣大的仇恨,她跟自己之間不存在錢財上的債務,而是姻緣債。

  宋玉姐,一定是宋玉姐找人報復自己了!

  是她找了人來綁了自己,也許這些歹人會將自己帶去他鄉發賣為奴為jì,那樣自己將會生不如死,再也見不到順娘。

  又或者自己會被人輕薄欺辱,那樣一來,就算以後見到順娘,自己也無顏再跟她一起,再做她的娘子。因為一個失貞的婦人,自己先就自慚形穢了,根本不配再為人妻。

  甚至自己沒有被發賣,沒有被輕薄,但在道上被人劫持,過幾日回家去,被人知道了也一定會指指點點,誰都會懷疑自己失去了清白之身。就算順娘相信自己的清白,可其他人呢,他們一定會議論紛紛。所以,自己的名聲會因為這件事情被毀了,順娘也會被外人恥笑,她以後在汴梁城裡做買賣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總之,這一次被歹人劫持,她是無法全身而退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跟順娘之間的婚姻都會走向終結。

  更何況,現如今順娘又猜到了爹娘做的那件害宋玉姐的陰損事,甚至順娘還會懷疑自己也參與到其中,順娘對自己的印象一定差到極點了。

  想到這種種,謝二娘心中生起了想死的心,不自主地潸然落淚。

  只是現如今她被人反綁著,就連想去碰壁而亡都做不到,就象是一條砧板上離水很久的魚兒,除了張大魚嘴,睜大泛白的魚眼,徒勞地張合魚鰓待宰之外,沒有其它任何法子可以逃生。

  她想要怨恨宋玉姐心狠,然而想到自己因為爹娘做的陰損事嫁給了深愛的順娘,得到了她的人,得到了她的心,也跟她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享受了那麼多她的疼愛,過了那麼多幸福和快樂的日子,她又無法怨恨起來了。

  她不無悲傷地想,或者,這就是命吧,爹娘做的孽,現如今輪到自己來還了。

  謝二娘在柴房裡全身發抖,默然流淚,心如死灰。

  天色漸漸暗下來,她的身體已經凍僵了,意識模糊。

  忽然,她聽到了吱啞一聲柴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眼前有了些許昏黃的油燈的燈光,還從湧入柴房的寒風裡飄來了酒肉的香味兒。

  有人走到她面前,蹲下來,將油燈放到離她的頭一尺多遠的地方,又將一個上頭放著一盤子燒雞還有一壺酒並一個小杯子的托盤放到她面前。

  “謝娘子,餓了沒,渴了沒,我給你帶了酒食來。你聞一聞,這雞,香不香?想不想吃?還有,這酒,想喝上一口暖暖身不?”一個聲音濁重的男子用誘惑的口吻問謝二娘。

  謝二娘此時不僅是冷,還餓,燒雞和酒,別說聞到味兒了,就算是想一想,也會讓她食指大動。

  她抬眼,看了眼蹲在自己跟前,眼中露出某種欲望的絡腮鬍男子,根本就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會給自己吃美味的燒雞,會給自己喝可以暖身的美酒。

  第138章

  “謝娘子, 你別不吭聲啊……”絡腮鬍男子煞有興致地望著謝二娘和聲道,“哦,對了,瞧我都忘了你嘴還給堵著呢……”

  說著,他一伸手就扯掉了塞住謝二娘嘴的破布團, “好了, 這下謝娘子可以說話了。只要你吭一聲, 這些吃食就歸你了。”

  謝二娘警惕地望著他, 只是大口地喘氣,好一會兒她才說:“你扶我起來。”

  “好。你早說嘛,別說讓我扶你起來了,就是幫你把繩子解開也行。”絡腮鬍男子笑眯眯道。

  說完, 他就真去把謝二娘扶了起來跪坐著。

  謝二娘接著說:“那你幫我把繩子解了……我手腳都僵了。”

  絡腮鬍男子聞言卻抱著雙臂道:“我可以幫你解了, 可你拿什麼報答我?”

  謝二娘問:“你想要什麼?”

  其實, 眼前這個絡腮鬍男子眼裡的欲望謝二娘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要什麼,她也很清楚。

  不過, 即便清楚,她也裝作不知道地問。

  絡腮鬍子笑了,很快說:“只要你陪我睡一覺, 我不但讓你有吃有喝,也不綁著你,還可以給你弄一床被子來。這幾日也不難為你,到日子就放了你。”

  就知道這個yín徒打的這種主意, 不過,從他的嘴巴里得知幾日之後就會被放,還是讓謝二娘既驚且喜。

  至少她不會被賣去他鄉了,這讓她揣測宋玉姐讓人把自己綁到這裡來關幾日,純碎是報復,想要讓自己受點兒罪而已。

  然而面對眼前這個打她主意的yín徒,謝二娘還是感到緊張。

  沉默了一會兒,她道:“那你幫我解開吧。”

  “你答應了?”絡腮鬍男子不太敢相信地問。

  謝二娘點點頭。

  絡腮鬍男子高興地搓搓手,然後走到謝二娘身後利索地幫她解開了繩索,再將繩子扔到一邊。

  謝二娘則是慢慢地站了起來,開始活動著凍僵的手和腳。

  她一邊活動手腳一邊觀察著這間柴房的全貌,以及那扇並沒有閂,只是虛掩著的柴房門……

  手腳的麻木感漸漸消失之後,她蹲下去拿起托盤上那隻燒雞開始大口的撕咬起來,這一天沒吃東西了,又冷得夠嗆,不吃點兒東西她一會兒就連碰壁而死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趁機逃跑了。

  絡腮鬍男子見謝二娘吃了自己送來的燒雞,便也蹲下去,討好地給謝二娘倒酒,謝二娘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一飲而盡。然後示意他再倒,絡腮鬍男子便又給她滿上,謝二娘再次一飲而盡。喝了兩杯酒之後,又吃了些燒雞肉之後,她身體暖和起來,體力在一點一點兒地恢復。

  一整隻燒雞被謝二娘連啃帶咬,不多會兒就只剩下些骨頭了。

  在又喝了一杯絡腮鬍男子遞過來的酒之後,謝二娘滿意地打著飽嗝,讓絡腮鬍男子去給自己弄些水來,她想要洗洗臉和手。

  “好,洗一洗,洗乾淨,咱們就可以……嘿嘿……”絡腮鬍子yín笑道。

  他貪婪地看了謝二娘好幾眼,不忘走出去之前去謝二娘臉上摸了一把,謝二娘躲閃了一下。看在他眼裡,就是這個小美人兒害羞了,不由得又笑了笑。然後去把東西都收拾了,端著托盤出去了,出去之後不忘記從外面把門給鎖了。

  謝二娘趁著他不在,趕緊去把早就看好的一根手臂粗,一尺來長的木棒子拿了起來,走到牆角處,右手將那根木棒子反手握在手中。

  她靜靜地等著那絡腮鬍子男子去而復返。

  不一會兒,她聽到鎖響,然後那絡腮鬍子男子端著一盆子水進來了,走過來放在謝二娘面前,裡面還有一張巾帕。

  他說那是他用的,讓謝二娘將就一下。

  謝二娘假裝彎了彎腰,可很快就直起腰來,說自己吃得太飽,彎不下腰去,讓他幫自己擰個帕子來擦一擦。

  絡腮鬍男子不疑有他,就蹲下去,兩隻手伸進盆子裡去擰帕子。

  說時遲那時快,謝二娘右手一動,一揮,一棒子就敲在了絡腮鬍男子的後腦勺,在絡腮鬍男子沒來得及叫出身時,又是兩棒子下去。

  絡腮鬍男子便摔了下去,昏死了過去。

  謝二娘扔掉棒子,蹲下去,就著已經打倒了半盆的水洗了洗手,將手上的油膩和濺上的血給洗掉。

  雖然她是屠戶之女,從小不少見血,可這會兒洗著手,手卻一直在抖,心咚咚咚地跳,頭好像充血一樣,兩邊太陽穴突突地跳。

  看著一腦袋血,昏死在地的絡腮鬍男子,她皺了皺眉,有些愧疚,心道自己也是沒法子才這麼做……

  待到呼吸平穩了一些之後,她悄悄地潛到柴房門邊,將門拉開一條小小的fèng隙,朝著外面張望。

  外面天色完全黑下來了,除了東邊那間屋子亮著一豆燈光之外,整個用雜木圍起來的院子一片漆黑,院子門也是關上的,就是不知道上面有沒有上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謝二娘覺得那小院門一定是上了鎖的。這樣一來,要想出去的話,就得從那雜木院牆上頭翻出去了。好在那些雜木圍成的院牆並不高,她只需要在腳下墊上一個凳子就可以踩在上面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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