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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是在開了口後,他才明白這女子和她的父親極度肖似。

  「王上是否想請奴婢告知家父,如今的風向看似順風,但不見得會一路得勢到最後。」

  「母后曾對寡人說,嚴尚宮直諫敢言,果然不假。只是嚴尚宮如此脾性,如何曱在後宮生存下去?」他輕笑數聲,卻在聽見下一句話時驀地變了臉色。

  「──因為奴婢有中殿。」

  嚴妍果然清楚他想問的是什麼。「中殿想讓長今成為自己的至密,可是寡人想讓長今當寡人的主治醫官。這,也可以嗎?」

  將話題落到了中殿身上,只見方才仍笑著對他說「因為有中殿」的小女子,極細微的一怔。不多時,嚴妍壓低身子,恭敬說道:

  「請王上遵從自己的心意。」

  他看著眼前順服的身影,如此迅速的倒戈投降,不知中殿聽到時,會做何感想?他望著身後跟隨的內侍,投來探索的視線,不由放聲大笑。「妳和中殿這麼好的交情,卻如此阻止她想做的事,這麼一來,中殿可會原諒妳?」

  不管嚴妍是真心或是假意的選擇站在他這邊,結果都是一樣──「恐怕,中殿是會恨妳的了。」

  第82章 李懌篇(下)

  數日之後,在朝臣群起反對下他以天賜王曱權冊封醫女長今為大長今,中殿出乎意料的保持緘默,他坐於帝王之位,想來是中殿見到了他的意志而有所忌憚。

  有長今在身側,他總算能無顧忌的說出心內話。

  「對妳,寡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實在無話可說。不只是對妳一個人,自從登基為王,寡人一直都是有口難言有苦難訴……寡人心中無時無刻不充滿自責,自責自己不是做君主的料,自責自己並沒有做好身為一國之君的準備,寡人沒有確立王曱權,是個周旋在功臣之間,被眾臣左右的君主。就連寡人今日封妳這件事,也不能說是完全無愧於心,又將妳捲入是非當中,寡人實在不願如此對待救命恩曱人。」

  「整頓燕山君時期頹廢的朝綱及敗壞的制度,讓一切步入正軌,光是這一點,王上您的功績就無人能及。有很多的事,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王上必須要原諒您自己才行。」

  「不得已嗎?長今妳可有過不得已的時候?」

  他想到了尹然,尹然想對付世子,也是不得已的嗎?就算身為君王,也無法給她更多保障,若至他升遐之日,擁有大君的中殿便將成為朝臣群起攻之的對象,所以尹然必須先狠下心讓大君坐上王位。雖然他知道尹然的苦,卻只能讓她獨自承受。「這麼多的不得已,可是還是這樣走了下去了吧?」

  他看見長今哀淒的眼神,情意切切的心裡頭應該藏著個人吧?這個從宮女變成醫女的大長今,將她的半生都耗在宮廷當中,若說他這個君王是不得已,那麼長今又是為了什麼?

  「寡人的童年時期,大君和所有王兄都必須在宮曱內接受教育,可是寡人想盡辦法避開讀書,心想反正有王兄在,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反而對狩獵、武術以及馬術興趣濃厚。出宮之後更是海闊天空,時常與研讀天文醫術、音樂繪畫的人士交流對話,並且跟那些週遊天下的各地風流雅士到處遊覽。寡人很懷念,當年的那些時光。」

  那是他與慎氏曾一起度過的日子,沒有尹然,沒有宮中是非的鬥爭,那是他一生中少數能開懷大笑的日子。

  他抬頭望天,彷佛那些美好的日子正藏在那兒。「如果有機會,出宮去吧。過著尋常百姓家的生活,執子之手……」

  不管他如何愛惜自己的生命,將長今留在身邊,京城中突然肆虐的痘瘡讓他得將長今暫時借給黎民百姓。如今自身健康無虞,中殿一時半刻也動不了世子,出於對長今的愧疚,是該放出她這個陰謀傾詐的宮廷透透氣了。

  他少了個說話對象,一時間卻難改深夜遊盪宮廷的習慣。就在這夜,他望見燒廚房曱中仍亮著燈火。

  示意內心熄去燈籠,他悄悄前去觀看,正見一名年輕的內人正練著刀工,將蔬菜切得一絲絲如雪片般晶亮細薄。過了兒,那內人似乎感到有人注視,回過頭時嚇了一跳,刀子落至地上差點劃傷手腳。

  他尷尬訕笑,說道:「是寡人嚇著妳了?」

  「不、不是……王上您怎會來此?」內人連忙俯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看來寡人果真可怕,讓妳更願意親近灶邊的塵埃。」他微微一笑。「起身吧,告訴寡人妳正在做些什麼。」

  內人大膽起了身,他才瞧見眼前的人有雙眼尾微微上揚的眼睛,像極鳳凰展翅的嫵媚,若更確切的說,這雙眼睛有些像尹然。

  「奴婢正練習刀工,等會兒想試著做菜餚。」

  「這麼晚了還在練習,妳這麼喜歡料理嗎?」

  「奴婢想早日習得高深的料理技巧。」

  「看來妳是想與大長今看齊了。」

  他沒忽視提及長今名字時,內人臉上難以掩飾的厭惡神色。他將此事放在心上,回頭叫內禁衛查了內人的背景。

  「……這孩子的身份特殊,所以在宮曱內備受排擠。」

  「莫怪她會討厭長今。」思索一會兒,他輕輕笑道:「這麼說來,她不會是其它人安插在宮曱內的棋子了。」

  他是王上,縱然是個周旋在功臣間委屈求全的帝王,但在他的後宮,仍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所以當他坐在內人面前說要試菜時,完全不管對方一臉驚恐神情。

  「王上,您是王上……」

  「我知道我是王上,不用重複這麼多次。」

  「奴婢只是一名小小內人,尚未有資格做菜給王上吃……」

  「可是寡人現在餓了。」

  「我……」

  「寡人相信妳的手藝,據說在內人新味祭里妳獲得了狀元,妳也曾呈菜上來吧?」

  「可是……」

  「寡人命令妳,趕快做菜!」

  在內人處所中,他不合時宜的出現在此,狼吞虎咽吃著桌上佳肴。「閔尚宮老是照長今的吩咐,盡做些清淡的菜餚,但寡人偶爾也想吃些別的。」

  內人侷促的坐於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知道這些菜餚的典故嗎?應該是從鄭尚宮開始的習慣吧,每當寡人用膳時,最高尚宮總會講些有趣的故事給寡人聽……輪到崔今英崔尚時,她是御膳廚房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最高尚宮,卻博學強記,經史子籍各式出處信手拈來。寡人有時在想,崔尚宮若是男兒身,必為國之棟樑。」

  提及崔尚宮,果然內人的神情漸趨激動,卻強自握著雙拳,壓抑那絲激動說道:「王上若想聽聞,奴婢願說給王上聽。」

  ……

  明明那雙眼睛如此肖似尹然,此刻他卻心平氣和聽著對方說起典故,不用再揣度他人心意。這頓宵夜吃得心懷舒暢,事後他半帶玩笑的問著內人:「不如妳做寡人的嬪御,每夜便可以說予寡人聽了。」

  「奴婢惶恐!奴婢只想好好鑽研料理之道,別無他想!」匍的一聲內人直拉接跪倒在地,臉上一副不願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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