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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這些布還裝起來,嬸子怎能老財迷,要你這麼多布料,回去時你一定帶走。”

  她見卜三不動手,她便上前收拾。但是,卜三把她攔住了,他詭秘地說:

  “嬸子,你先別收拾這布料。你聽我說,我這次來辦大事,要不拿東西,怕你不答應”

  “看你這孩子,說的哪裡話!只要你有用著嬸子的地方,天大的事,我也替你辦,說吧。”

  卜三神秘地笑了:“叔叔沒在家?五妹在哪裡去了?雲英明天來吧?”

  “看不起嬸子不是?不敢給我說?”

  “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把他們都叫來。”

  “真是,你這孩子有意思,你快說吧。說了我趕緊去辦。”

  “你不叫雲英他們,我不說!”

  “好,好,我去,我去。”

  俏嬸連大衣都沒顧得披,兩手抄進襖袖裡。咯吱咯吱踏著厚厚的積雪,一搖一晃地走出去。

  屋內只剩下卜三,他脖子一縮,哧的一聲笑了。

  一剎時,俏嬸把在牛棚餵牲口的杆兒叔和在前院作針線的五妮找來。父女兩看到炕上的東西,又看到從省城來的貴客,比看到卜寧和山伯還親熱,三人眾星捧月般地圍著卜三。杆叔眯著眼兒,張著大嘴,呵呵傻笑。五妮紅著溫厚的秀臉,崇敬備至的啃著手指頭看他,俏嬸親熱地問:

  “你不是說有大事托我們辦嗎?人都來了,說吧。”

  卜三故意難為情,他撓撓頭,呲呲牙,似乎實難開口。

  “怕你不答應。”

  “你求我的事。還會不答應?”

  “……我,我,我想認你作乾娘,不知你願意不願意。”

  三個人都怔住了。

  杆兒叔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靦腆,手指頭撓著後腦勺:“這,這……”

  俏嬸可高興壞了:“哎喲,你是省城的貴人,我是鄉下土老婆子,我怕擔當不起喲。你願意,就是我們一家的福,我還能不願意?”

  “願意就好,我這趟來就是為辦這事。明天雲英來了,我給你們二老磕頭。舉行個儀式。”

  “磕頭不磕頭我不爭。我要的是你一顆好心。”

  “今天是嬸子,趕明兒就是“娘”,這些布料不說不要了吧?”

  卜三把他帶來的布料,一樣樣地介紹給杆兒叔和五妮。

  俏嬸在家是絕對權威。大小事全由她作主。

  “孩子,你的孝心,我不能不領。可我不能收你這樣多東西。我和你叔的衣料我留下,雲英五妮的衣料你拿回去。臨走時我給你買套像樣的衣服。”

  “咹?怎能往回拿?兩個妹妹喊哥哥。我不能空著手“唉”呀,多少得有見面禮呀,下這麼大的雪,趕明兒雲英怎樣來呀?”

  杆叔用他那烏黑的手指,摸索著乾兒子送給他的灰的卡,感到真比“龍袍玉帶”還貴重。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卡”布。聽說這布又結實又舒展。他結婚前穿的衣服是用古棉織成的布,用膠泥水染的色。連一件洋布衣服都沒穿過。如今卻要穿“的卡”了,他慌惑地說:

  “咱摸牛屁股的人,穿這樣好的衣服,怎樣走路呀!”

  五妮看到大閨女小媳婦,都有“的良” 、“的卡” 、“針織”衣服,聽說還有什麼“尼” 。她饞得心慌,自夏天雲英給了她一套的良衣服,她嚴嚴實實包在包袱里,總捨不得穿。現在“卜哥哥”送來了“的卡”和“針織” ,她高興的只想連喊三個“哥哥” ,這是她生來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拿起“的良”放在腿上,左看右看;把“針織”又按在前胸,在鏡子裡照了又照。

  俏嬸是當家人,既沒時間回憶過去的襤褸衣著,又沒時間欣賞新衣料,今天卜三來認親,明日雲英回娘家,要改善生活,吃頓餃子。

  杆兒叔要去鄉里買肉。他撩開門帘看看天,鵝毛大雪飄得正緊,院裡,積雪是有半尺厚。啊!過道口是誰?他探出腦袋,眯著眼細看,不覺驚愕地喊出聲:“雲英!怎麼今天你來了?怎麼不進屋來?”

  屋裡的人好似聽到地震,呼一下跑出來。

  雲英靠在過道口牆上。頭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雪,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大雪人。兩眼痴呆,看見人也不吭聲。俏嬸一家又驚又奇又慌又怕。卜三一看到此情此景,內心明白了一半,他的臉刷地黃了。壞了!東窗事發,醜事敗露,這可如何是好!他料到結婚前他和雲英的瘋狂鬼混,山伯家必有所知,一定不會放過她。她一定受了委屈。幸虧我來認乾娘,遮人耳目,堵人口舌,出入此家名正言順。再和雲英“接觸”便是“兄妹”,光明正大。他裝作吃驚的樣子,愛憐地問:

  “你這是怎麼啦?快進屋去,快進去。”

  卜三哄小孩般拉著雲英的手,接過她的提包一同進屋去。卜三幫她脫下大衣,替她脫下皮鞋,把她扶到炕頭上。她坐著被捲兒,兩眼對著窗戶黯然淚下。

  俏嬸看出雲英在婆家受了氣。怪!結婚沒三天,她會有什麼不是,還是她男人不是玩藝兒?她坐在炕沿上,耐心地問:

  “按規矩,初六結婚,應該初十回門。發生了什麼事,今天下著這麼大雪你回來,他們也沒送你?是你惹人造孽,還是他家刁難找事?你卜三哥來了,咱沒作沒理的事,可不能受他們的窩囊氣,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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