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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晨瀟自幼嗜辣,到了四川更是食指大動。只是平日水心悠怕她肝火太旺,飲食上有所節制。這幾日雲晨瀟身在軍營,沒了水心悠的督促,又鎮日無事,少不得貪吃幾口,數日下來竟是豐腴了幾分。今天這場宴席,更是好酒好肉,雲晨瀟便只管大快朵頤,與洛風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洛風卻哪有雲晨瀟的心胸與雅興。酒過三巡,便放下酒盞,清清嗓子道:“雲兄弟,你這次來,準備待多久啊?”

  雲晨瀟吃興正酣,聽得洛風發問,忙棄了那辣子雞,抿抿嘴道:“後主言‘此間樂,不思蜀’,真痴人哉!我來蜀中數月,只覺此間山河秀麗,物產豐饒,民風淳樸。更難得有這麼多美食珍饈,當真令人垂涎三尺,欲罷不能啊。哎,若是無事,我定要長居此處,遍訪蜀中仙山,飽覽四川美景。”

  洛風見她所答非所問,有些著急道:“蜀中確有不少名山大川,那峨眉、青城更是秀冠天下。雲兄弟若是有意,我派幾個信得過的士卒陪你一起,一來保你安全,二來也略盡地主之誼。”

  “哎喲!”雲晨瀟撇嘴,敬了洛風一杯道:“洛兄是嫌雲某叨擾久了?有送客之意了?”

  洛風被雲晨瀟說中心事,索性直話直說道:“若是洛某無官在身,一定陪雲兄弟你踏遍蜀中。只是……如今這情況你也見了,軍營不比尋常地方,你又……你雖性子卓逸灑脫,但畢竟是女兒身,久居此處,著實不妥。”

  雲晨瀟心中略一盤算,已有了主意,便故作玄虛地點點頭道:“洛兄所言極是。好好,那我這便收拾行李,準備告辭。”說罷竟真起身離席,剛走兩步,便聽洛風喚道:“慢走慢走!洛某還有……還有一事,想向雲兄弟打聽。”

  雲晨瀟偷偷一笑,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面上卻不置可否,顯得頗不耐煩。

  洛風下榻離席,站在雲晨瀟面前,低聲道:“當年,你與慕容山長之女慕容婉交好。我等都把你當成了她的……情郎,卻不想是場假鳳虛凰的鬧劇。我……我想知道慕容姑娘現下……”

  那洛風吞吐半天,尚抓不到重點,雲晨瀟急道:“洛兄你是要問慕容姑娘的近況?你至今未娶,皆是因為對慕容姑娘念念不忘?哎,你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兒女情長之事卻如此扭捏,難怪當年婉兒妹妹沒看上你!”

  洛風被雲晨瀟數落一番,呆若木雞地道:“當年在書院,仰慕慕容姑娘的學子多如牛毛,我洛風何德何能,只遠遠望一眼便知足了。何況……”他看了一眼雲晨瀟,怨懟道:“這不是以為她已心有所屬。大丈夫光明磊落,又豈可橫刀奪愛?”

  雲晨瀟想起慕容婉一生痴情錯付,也著實可憐,頗悔當年作弄之事:若不是我少年胡鬧,以婉兒妹妹溫婉可人的性格,定已覓得佳偶,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了。

  兩人各懷心事,感嘆一番,雲晨瀟才道:“據我所知,婉兒妹妹如今身在京師,常伴慕容山長左右,至今尚未婚嫁。”

  聽得尚未婚嫁四字,洛風的眸子頓時煥發異彩,雲晨瀟心下瞭然,繼續道:“洛兄可知慕容山長近況?如今慕容山長官居禮部春官,位列朝廷四輔,乃是肱股重臣。”

  洛風此時心情大好,捻須笑道:“慕容山長學富五車,王佐之才。在下忝列門牆,實有愧焉。當年我際遇蹭蹬,久居下僚。慕容先生以禮部左侍之尊,為我迂迴奔走,謀得軍中要職,扭轉我一生際運,真是我命中貴人。只可惜這些年來我輾轉蜀中,未及踏足進京,當面致謝。”

  雲晨瀟頷首道:“洛兄乃飲水思源的君子,我雲晨瀟又何必做那遮遮掩掩的小人。實不相瞞,我此番蜀中之行,正是受慕容先生所託,求洛兄一件事!”

  洛風聽了,心中便帶了幾分警惕,不動聲色道:“何事?”

  “大事!驅遣萬象,搏擊雲天的大事!”雲晨瀟動容道:“如今天下割據,諸王各自為政,百姓苦不堪言。今上奮發有為,意欲革新除弊,以安天下。聖上天資英縱,知天下之大勢,正在四川。洛兄你食君之俸,自該忠君之事。”

  洛風被雲晨瀟說得滿腹狐疑。雲晨瀟見他冥頑不靈,心道:“請將不如激將。看來這洛風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便又說道:“我看洛兄鎮日排兵布陣,所為何事?難道要替安王爺鎮守四川嗎?還是只圖一身之安,而置黎民百姓於不顧?若是如此,我雲晨瀟這便告辭,再不多言半句!”

  洛風一聽,果然憤憤然道:“洛某雖不才,卻也知我等儒生畢生所求,不過‘修齊治平’四字。雲兄弟若說我為一己之安,那真是小瞧我了。只是,你剛才也說諸侯割據,尾大不掉。我怕朝廷有心無力啊。若是妄動兵戈,到頭來受苦的還是百姓。且四川憑藉天險,易守難攻。我等只要鎮守一方,保川民太平,也算功德一件了。”

  雲晨瀟聽他言下似有鬆動,便更多了三四成的把握。她將洛風往地圖前一拉,侃侃而談道:“洛兄此時竟然還妄思閉境息民,真大謬矣!四川乃進取之地,而非坐守之城也。如今朝廷雄踞三秦要塞、荊楚沃土,若加以四川而爭衡天下,則上之足以王,次之足以霸。漢高出巴蜀而定天下,武侯六北伐而不遑安。此皆人傑之為也。寧王、定王之流,割據一方,或憑膏腴之富,或夸兵戈之強,自以為得之,而躍躍欲一試天下,實榆枋井蛙之見,豈可與鯤鵬爭雄哉?”

  “今雲某孟浪言之:天下之勢,在四川,四川之勢,在洛兄!當此四方多故之秋,洛兄何不礪兵秣馬,順勢而為,助我主削藩之大計,成封侯之功,勒金石之名。否則,苟延歲月、行屍走肉而已。若未有朝廷大軍壓境,洛兄據其險塞,或可倖免而無虞。若御宸震怒,劍指四川,洛兄恃其險而坐守之,則必至於亡!洛兄慨然以天下為任,當知雲某絕非危言聳聽!”

  雲晨瀟此番言論擲地有聲,力逾千鈞。洛風凝神注視雲晨瀟良久,才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雲兄弟所言,字字珠璣,洛某受教!”

  雲晨瀟見洛風似已被自己說動,大喜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洛兄果然聰穎!”

  “只是……”洛風滿腹狐疑地看著雲晨瀟道:“你說,你是受慕容大人之命前來?”

  雲晨瀟知洛風乃是知恩圖報之人,故拿了慕容光的名號來做文章。此時被追問,索性繼續扯謊道:“自然!”

  “既然如此,雲兄弟你可有慕容大人的手書或是移文?非是洛某不信你。此事關乎天下氣運,你空口無憑,若是慕容大人怪罪下來……我總該慎重些才是。”

  雲晨瀟心頭一跳,暗自悔道:“只怪我來時匆忙,沒有偽造一份慕容光的移文。”想到此處,她突然靈光乍現,哈哈一笑道:“我雖無手書移文,卻有慕容先生親贈信物,洛兄見了,定不疑我!”於是便從懷中掏出那日慕容婉送行時贈送的錦囊來,心道:“婉兒妹妹說這是救命的錦囊,想來內里別有乾坤。我只管拿出來,縱然錦囊中沒有妙計,但好歹也是慕容家的東西,說不定能讓洛風信任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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