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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音師傅氣質出眾,平時寡言少語,置身這山野之中,確實顯得格格不入。但因得她醫術高明,福澤四鄰,慢慢地也就沒人再好奇她的來歷,只說她是如來佛祖派來下凡普度眾生的救星。村民大多見到她時都不自覺有種不敢冒犯的肅然。

  “這大雪天的,若不是急症,斷不敢麻煩清音師傅走這一遭。”張家大嬸忙不迭解釋道,瞅見棉袍衣擺處和鞋子全印上了水漬,通通變了顏色,更覺過意不去,賠著笑臉,“我還是拿套乾淨的衣褲給師傅先換上吧。”

  清音也未言語,等張家嬸子住了口,才微微搖頭,淡淡說了一句:“救人要緊,待我先看看。”顧不得褲腳鞋履盡濕,腳下不停直直走到炕前,邊取肩上搭褳。

  忽地,褡褳似是沒拿穩,從手中滑下,落於地上。

  “大牛,你看可把清音師傅凍壞了,包袱都拿不穩,還杵著幹嘛,快去倒碗熱茶來!”

  作者有話要說:  表妹來了!

  表妹還是那個表妹,放心!

  上章什麼黑衣人,不重要。

  ☆、情之所致

  前言:

  想她時見不到,不想見了,她偏又來找。

  正文:

  “可是沒救了?”眼見清音立於床前一動不動,緊繃的肩頭透露出不同尋常的意味來。這清音師傅最是淡然的一個人,今個怎麼瞧著有些不對勁。張家嬸子不禁慌了神兒,原想著救人一命也是功德一件,可這要是救不活死在家裡,快過年了豈不晦氣。

  本想開口求求清音好歹再試一試,不料呆立的清音須臾間已撿起褡褳,熟練地取出包裹拔出銀針開始治療。手起針落,銀光點點,卻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張家嬸子不敢打擾,只偷偷合掌拜了拜,心道阿彌陀佛,這樁功德可千萬得做下。

  面巾之上,那緊鎖的眉頭讓張家嬸子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施針的時間比張家嬸子想像的要長得多。清音額頭慢慢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清音越是一言不發,張家嬸子越是摸不著底兒。只得提著一口氣吊著。再瞅見床上的姑娘臉煞白得像個死人,在昏迷中一會兒死死揪著身下的墊被一會兒又鬆開,像是在忍耐極大的痛苦,可人就是醒不過來。她越呆腿越軟,乾脆躡手躡腳出了裡屋。

  灌了口茶,心想還好退出來了,不然自己還不定得慌成啥模樣,剛才頭暈眼一花,居然覺得清音師傅的眼裡閃著水花兒。怎麼可能?誰見過寺廟裡整天雲淡風輕的大佛慌張過?

  “娘,能不能活?”大牛幾次想進去看看,只在門邊就被他娘攔住。

  張家嬸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到底又見不得兒子期期艾艾的模樣,只得小聲說:“救不救的活還難說,看她造化了。”

  幾柱香後,拔出最後一支銀針。清音再也支撐不住,似是耗盡全身氣力,身形一晃,頹然伏於床邊,啞然低語:“不,她不會死。”聲似呢喃。

  大雪壓枝,咔嚓一聲,悄然落地。

  清音一顆淚珠,也迅速滾入面巾之下,快到不曾有過一般。

  定是自己老眼昏花,張家嬸子放下飯食和衣物,又悄悄退了出去。

  葉昭四肢骨骼盡數斷裂,最要命的是穿過胸腔的利刃。前幾日回春堂的大夫來看過,也覺得重傷如此還能活著簡直聞所未聞。開了湯藥煎服,外加外傷膏藥包紮。臨出門,大夫又縮回腳回頭交代了一句:後事什麼的,早點準備也好。

  九死一生,命懸一線。

  清音守在屋中片刻不離。屋裡支起了小陶爐,苦澀嗆鼻的藥味散遍每個角落。裊裊煙氣升騰,熏紅了清音的眼睛。旁人不疑有他,只當是醫者父母心。

  已是深夜,母子二人皆去休息。小村,黑夜,連犬吠都不聞一聲。

  本以為天下之大,於安身處立命,從此天涯兩端再不相見。對舊事的回憶,日復一日中,也淡到只化作日日裡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一絲嘆息。不想,就不會再想。好與壞,一別兩寬。

  她不喜歡黑夜,黑夜有太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只有白天才讓她心安,打理佛堂,誦經祈福,為戰爭中無辜喪命的百姓,為兩軍陣前不能自己的將士超度;或躬耕田頭,幾畝貧地,精心打理倒也不負一番心血,得的瓜果鮮蔬,贈與鰥寡孤獨還有失去頂樑柱的婦孺;或走村訪巷,懸壺濟世,幫垂死之人去除惡疾使其一家團聚,最是讓她欣喜。拋開自己的欲望,將自己獻給佛,獻給所有有需要之人,方得安寧自在。

  只噼里啪啦的的爐火聲,掩住惜音喉頭滾出的低低哀泣。

  一夜,她夢見阿昭膝下兒女成群。本覺得已放下,本該替阿昭高興,怎的,到最後卻慟哭不已。自夢中驚醒後,她秉燭披衣,繼續鑽進一屋子的醫書中。一星燭火,忽明忽暗。萬籟俱寂中,她知道自己的那顆心修煉的還不夠。

  煎好了藥,待一遍遍試了溫度,惜音方才端了過去,至於几上。持了一柄小勺,輕輕捏住葉昭的下巴,待湯藥甫一灌入口中便微抬下頜使其能順利流入喉中。些許從嘴角滲出的藥汁,不曾流下便被一方帕子輕柔擦淨。

  一碗藥,一小口一小口地餵入,等快見底,再從爐上拿了藥罐倒了另一碗涼著。平時須臾片刻就可完成的事情,足足讓她忙到雲鬢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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