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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查局的教練再怎麼變態也從來不會把案件放在晚上11點!”

  “戴蒙德·漢克傑拉德!”考卡突然叫了我的全名。

  我被他嚇了一跳。不管換做誰,被人叫了全名都會嚇一跳。

  “干……幹什麼……”

  “你話太多了。”考卡嚴肅地說,“你話語中的大量冗餘信息嚴重地影響了我的信息篩選器。”

  我鬱悶地看著他:“你直接說我廢話太多不就行了。”

  “就是那樣。”考卡說。

  我瞪著我的搭檔:“……這有什麼辦法,我長著嘴,而人類長嘴就是用來吃飯和說話的。我知道你們機器人說話用不著嘴,你們用的是聲音模擬和揚聲器,而且你們也不吃飯。好吧,我吃飯的時候偶爾也會講話,雖然我媽一直說那樣很不禮貌。而且人類需要交流,人類是社會性動物,既然如此就必須要和他人溝通。從進入這個病房開始你就沒怎麼和我說話,就連那漂亮護士也不搭理我,我太受傷了。製造你的人真是用心險惡,為什麼要把你的外形設計得這麼帥,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沒人願意理我——用心險惡!我突然想到,其實那個護士應該和我一起訂餐的,這樣她就能藉口跟我一同吃外賣而留下來,趁機再跟你搭訕……”

  我本來還想說下去,但是考卡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他湊到我跟前,那巨大的壓迫感讓我登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無法理解。”我的機器人搭檔說,“冗餘信息太多。”

  接著他吻住了我的嘴唇。

  這個吻持續了正好10秒鐘。我之所以這麼確定,是因為我一直盯著牆上的掛鍾。而我一直盯著牆上的掛鍾,則是因為我不知道該看哪兒才好,如果閉上眼睛,那又太糟糕了。

  10秒鐘後,考卡放開了我。

  “我建議你儘快預約一下牙醫,戴蒙德。”他的語氣和剛才並沒有什麼不同,仿佛那個吻根本沒有發生一樣,“你智齒的位置有點歪,這可能會影響你的咬合能力。”

  “哦……哇哦……謝謝你的提醒……”我語無倫次。過了好幾秒,我才意識到我的搭檔說了句多麼煞風景的話——會有人在接吻之後說這種話嗎!!!

  “你在幹什麼!”我驚恐地問。

  “簡單檢查了一下你的牙齒。”考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我是問……”我像癲癇病發作一樣胡亂揮著手,“你為什麼要……要……”

  “吻你?”考卡接著我的話說,“因為我發現這是個行之有效的讓你停止說話的方法。如果你的嘴在干其他事,你就沒工夫說話了。”

  “……考卡你知道嗎你剛才所說和所做的一切已經算是性騷擾了。”

  “呵,人類對‘性騷擾’的定義可真是模糊曖昧。你可以用我的WIFI了。”

  “等等這兩句話之間有什麼邏輯關係嗎?”

  考卡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並沒有。前一句是我的個人感想。後一句是在闡述事實。我不能把這兩件事一起說嗎?”

  “呃……唔……當然可以……謝謝你哦……”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在調查局的訓練中也絲毫沒有類似的內容。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我想一旦遇上了這事,不管是人類還是機器人都會一籌莫展。

  “那……嗯……那你不怕被黑客攻擊了?”我試探地問,生怕考卡一怒之下又反悔了。

  “閉嘴。”考卡出神地凝望著遠方,“我正在升級防火牆。”

  於是我蹭著考卡的網看完了一場球賽,又看了兩部新上映的電影。在此期間我和考卡都沒說一句話。病房裡安靜得可怕,甚至能聽見掛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響聲。護士小姐也沒再來打擾,我猜她是下班了。

  幻影視野中的時間終於到了4月13日晚上10點。原本像一潭死水一樣波瀾不驚的病房總算有了動靜。一名患者被醫護人員推進病房,護士忙著在他身上放置各種儀器的電線。患者的頭上和身上都纏著繃帶,看起來傷得不輕。

  “他進醫院了。”我對考卡說。

  考卡巋然不動:“然後呢?”

  “嗯……他看起來正昏迷著。”

  “很好,繼續觀察。”

  我已經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然而假如這時候出岔子,就意味著我一天的辛苦都白費了。所以我強打精神,努力抬起我那仿佛比汽車還重的眼皮。考卡每隔一段時間就搖晃我一下,防止我打瞌睡。到了11點,他說了句“我出去一下,你可別睡著”,然後離開了五分鐘,回來時,他手上拿著一罐特濃咖啡。

  “給你。”他把咖啡丟給我。

  我發出將死之人的呻吟:“謝謝……”接著摸索著罐子上的拉環。考卡憐憫地看著我猶如罹患阿爾茨海默氏病一般的笨拙動作,把咖啡罐從我手裡拿了出來,拉開拉環,再把罐子塞回我手裡。

  “謝謝……”我重複了一遍,夢遊似的喝下咖啡。感謝咖啡因,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到了4月13日晚11點45分,值班護士進來查了一下房。我立刻來了精神,把空咖啡罐胡亂塞給考卡,然後聚精會神地凝視著病床上的患者。

  “怎麼了?”考卡也緊張起來。

  “護士來查過房了。”我說,“還有15分鐘就到12點了。”

  “看仔細,別走神。”

  “要你說!”

  我連大氣也不敢出。躺在病床上的這位重傷員是怎麼在15分鐘之內從醫院裡消失,還沒在監控錄像上留下記錄的呢?莫非他有自愈的超能力?又或者他會隱形?

  時間越來越接近12點,我也越來越焦慮,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如果有人現在給我量一下血壓,那數值肯定高得驚人。

  距離12點還剩5分鐘……3分鐘……1分鐘……

  病床上的傷者毫無動靜。

  50秒……30秒……10秒……

  我瞪著眼睛,生怕漏掉任何細節。

  8秒……5秒……3秒……

  我連大氣都不敢出。

  傷者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2秒,1秒,0秒。時針、分針和秒針在數字12上重合,倒計時結束。幻影視野從我的頭腦中消失。“三一律”的有效時間已經過了。

  “怎麼樣?”考卡急切地問,“他是怎麼失蹤的?”

  “……他沒有。”我難以置信,“直到4月13日晚上11點59分59秒,他還躺在床上。”

  “可是這怎麼可能?”考卡一拍大腿,真難想像機器人也有這些可愛的小動作,“你明明看見4月14日他就不在病房裡了。”

  “除非他剛好在4月13日晚12點,也就是4月14日凌晨0點那一瞬間失蹤。”我猜道。

  “這種可能性太過微小,”考卡表情嚴肅,“簡直是特意針對你的超能力。但是此人又不可能知道擁有‘三一律’的你會來調查……我只能推測這是個巧合。”

  我攤開手,意思是:所以呢?

  “我們可以去查看別的地方。”考卡站起來,作勢要離開病房,“我們還沒查過警察局的停屍間。此人的屍體不是也曾失蹤過嗎?”

  “嗯,好主意。”我疲憊地贊同,然後一頭栽倒在病床上,“不過在我們像小蜜蜂一樣勤勤懇懇地工作之前,能不能先讓我睡一覺呢?我已經……很久……沒有……”

  話還沒說完,我就墜入了夢鄉。

  我做了個可怕的夢。

  夢裡,考卡穿著白大褂,聲稱要給我檢查牙齒。他拿著一把鋼鋸追著我到處跑。我們就在夢裡你追我趕。考卡邊揮舞鋼鋸邊狂笑“滅哈哈哈哈你的智齒是我的了”。這景象太恐怖了,我指的不是考卡拿鋼鋸追我,而是考卡會發出“滅哈哈哈”這樣的笑聲。我嚇得差點尿床!

  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沒在醫院裡,而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從四周的陳設來看,這應該是某間酒店的客房。我看了看旁邊,還有一張床,那麼這是個標準間。考卡就坐在那張床上,面朝電視(電視屏幕一片漆黑,也不曉得他在看什麼),後背挺得筆直,仿佛在接受總統訓話。床頭柜上放著一盒披薩和一罐啤酒。我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披薩盒蓋,發現它還是熱騰騰的。

  “我替你叫了外賣。”考卡保持著他肅穆的姿勢,“你睡了十五個小時。”

  被他這麼一說,我立時覺得飢腸轆轆,便不顧什麼形象,拿起一塊披薩就塞進嘴裡。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醒?”因為嘴裡塞著食物,我口齒不清地說。

  “根據你睡眠時眼球的移動狀況,我可以判斷你處於何種睡眠狀態,所以也很容易猜出你何時醒來。”

  “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我就不用定鬧鈴了。”

  “別把我和那種低級程序相提並論。”考卡不滿地說,“另外,在你呼呼大睡的時候,我查看了警察局停屍房的監控錄像。”

  我猛灌了一大口冰啤酒。“結果呢?”

  “4月15日和16日的監控錄像都沒有異常。從屍體被放進冷凍箱到第二天警察們發現屍體消失的這段時間,沒有看見任何可疑人員進出停屍房。”

  考卡抬起右手,彈了下手指,客房的電視立刻開始播放停屍房的監控錄像畫面。我驚奇地看著我的搭檔。這傢伙還真是厲害,有他在連遙控器都不需要了!他究竟還有多少神奇功能我沒發現呀?

  監控畫面里是一排排放置屍體的冷凍箱,當法醫或者警察需要哪具屍體時,就像拉開抽屜一樣把他們拉出來。

  “但是屍體還是消失了?”我問。

  考卡微微點頭。

  “這就怪了。”我放下披薩,舔著沾滿芝士的手指,“難道他會隱形不成?如果他會隱形,那麼就能解釋醫院病房的現象了。他在12點那一瞬間隱形,從病床上跳下來,所以我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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