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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睨她一眼,安陽立即正襟危坐、垂眸望著腳下青磚,再不敢揚眉瞪眼。秦淮竊笑,數日前的擔憂一掃而淨,中宮最近安順很多,想來也是小殿下的功勞,她選擇瞞下來,道:「宮人說小殿下跑得極快,險些摔倒,故而奴有此一問。」

  秦淮竟替她瞞下了,安陽小眼睛亮了亮,星辰璀璨,忙點頭,道:「看不清就滑了,無事的。」

  二人一說一應,皇后目光飄忽,瞧見秦淮微翹的唇角,暗自放心,應該無大事。

  宮人奉茶入內,安陽端起茶盞,略感燙手,暖意通過杯壁傳到手心處,她抬眸望向皇后,皇后因方才之事也在打量她,眼神不約而同地觸上,皇后淡然,安陽慌忙低頭,被她的眼神驚得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皇后眼中的狐疑未退,反添三分,她不知何故,卻見安陽起身,輕聲道:「殿下,阿蠻先回去了。」

  語氣軟軟的,讓皇后揪心,她送人出宮門,親眼望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細碎的光影,涼月曇花,帶來的是無法驅散的寒意,她久久凝視,眼前是一種蒼涼的黑暗,讓她抓不住一星半點的痕跡,感慨片刻,秦淮過來,將披風罩在她的身上。

  面對秦淮,她忍不住道:「阿蠻最近愈發奇怪,喜怒無常,方才入殿,竟站在那裡不言不語,我問她話,她支支吾吾。秦淮,孩子長大了,都會這樣嗎?」

  秦淮搖首,道:「奴也不曉得,霍陵也是在中宮長大,您該清楚。」

  提及霍陵,皇后眼中浮現當年兩個孩子爭執的情形,五歲的霍陵,輕易被阿蠻逗哭,她喚阿姐,阿蠻卻輕易將她推開。她又是無奈,眼中分明的溫柔,讓秦淮詫異。

  她覺得,殿下遇到昭平公主後,分外耐心,那些浮躁的情緒,恍然不曾出現過在她的身上,或許一個人真的會因為孩子而改變很多。

  可惜了,昭平公主與殿下並無血緣!

  皇后苦思無果,唯有多注意孩子的情緒,含光殿有她的心腹,孩子幾時安寢,幾時醒來,見了何人,是否開心,她都會一一問過。心中似有小貓的爪子在撓,她很想知道阿蠻愛慕的是何人。

  她不問,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阿蠻不說,她也不會去多問。

  這是自由,也是她渴望的。

  *

  與皇后不同的是,安陽並喜歡自由,宮廷是她生長之地,權力她最想要的,有了這些,她才有能力想要愛護自己在意的人。皇后是江北嫡女,被祖傳而來的規矩毀了半生,她回去後,倒在榻上,腦海里皆是內室景象。

  皇后一襲單衣,髮絲未做髻,斜斜垂落胸間,朦朦朧朧,似夢非夢。與晚間不同,她大著膽子走過去,清晰看到皇后肩上光潔細膩的肌膚,她驀地止步,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摸一摸。

  她的心如小鹿亂撞,撲撲直跳,熟悉的香氣讓她不能自持,在指尖即將要碰到的時候,皇后回身望著她,眸色冷淡,沒有往日的溫柔,神色比除夕夜還要冷淡,她怔了怔,皇后開口:「阿蠻,規矩被你吃了嗎?」

  規矩……禮法……安陽後退,捂著發痛的胸口,她想解釋,她未曾生起褻瀆之心,可是皇后不理她,揚長而去。白霧瀰漫間,又僅她一人,彷徨無助,與她剛來中宮一般,無人在意她,無人呵護她。

  她心口窒息,難以自持。

  驀地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得以解脫,翻身而坐,大口大口喘息,目光所在之地,依舊是自己的寢宮。她茫然地轉頭,是自己的婢女,喚自己起身。

  她仿若經過一場浩劫,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裡依舊在疼,讓她臉色煞白。婢女嚇到了,瞧見她額間痛出的汗水,她忙去請醫官。

  安陽哪兒敢去醫官,立時將人喚住,強作鎮定,道:「夢魘而已,勿要聲張。」

  由噩夢中驚醒,自然要害怕一陣,婢女也曉得得夢魘的害處,也不聲張,服侍小殿下起身。只是她方才神色太過嚇人,婢女心有餘悸,想了想,還是著人告知皇后,小殿下身子若有恙,皇后曉得她們怠慢,定不會輕饒。

  安陽去上朝後,婢女腳下抹油,去中宮稟告。

  只是安陽下朝後,殿外廊檐下多了名醫官,她不解,何時召醫官了,看向婢女,她神色不大自然,安陽只當是她自做主張,呵斥兩聲。

  小殿下不給醫官診脈,婢女眼睛轉了轉,大膽道:「您若不理醫官,奴去告知皇后。」

  聽到皇后,安陽當真被抓住痛腳,怔了怔,婢女慌忙引著醫官入內,生怕小殿下再趕人家走。安陽也隨之入殿,她不過做了一場荒唐夢罷了,醒來就無事。

  醫官診脈,事關公主,他自當認真,再觀殿下神色,臉色蒼白了些,便道:「小殿下每日早些安寢,膳食定時用些,少些憂慮即可,臣開些滋味藥膳,調養身子。」

  無甚大事,過度勞累而已。

  婢女原樣將話傳去中宮,安陽不曉得身邊婢女早就向著皇后,自己去處理朝政,門外來一小將,是她今年剛提拔上來的。她請人入內,明日奉茶。

  小將喚陸萊,他有急事,道:「臣去歲發現中州王私養暗衛,行動詭異,便多心去查了查。」

  親王府按規制,有府兵,暗衛若是在府兵內也是常事,安陽知曉後,不以為意,竟不想陸萊留心於此,她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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