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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宴眼中一顫,她也是出身世家的,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但陛下也不能將世家全部拔了,要真是這樣,天下如何不亂?”

  清平看著她道:“為何要廢世家,只消推出新的世家來替代舊的便是。前提是要依附陛下,贊同推行新法。世家自然會一直都在,只是重不重要,另當別論了。”

  這些都是李宴所不曾聽過的,她雖能猜著幾分,但這些事擺在她面前時,仍然覺得不寒而慄;思及皇帝的種種手段,不禁慶幸家族早已經向皇帝投誠,夕陽西下,她的身影頓時添了幾分蕭索,作揖道:“多謝大人指點。”

  清平認真地道:“先在辰州歷練,最好推行新法時你也多多參與,以後吏部考績必定不會再如現在這般了。等你再回京時,就能坐上侍中之位,資歷夠了便圖謀入閣。若是不願入閣,那就做尚書,如今六部尚書都能參加朝會,也沒什麼不同。”

  話說到這裡,似乎已經再沒有別的可說了。李宴仔細想了想,覺得有些奇怪,她仿佛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全然沒有摻和的意思,便猶疑不定地道:“那大人以後……”

  晚風拂過,坐在紫藤花影里的人身形一動,微微抬起頭看,看向餘暉下的遠山。她眼中映著燦爛的夕陽,像是初燃又即將熄滅的燭火,在夜晚到來前終歸於暗。她轉過頭來,面容平靜無波:“你不必擔憂,我自有去處。”

  李宴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在此時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她頗為鬱悶地告辭了,走前站在花瀑前向上看去,稍有風來,花瓣如雨簌簌落下,她知道這景象維持不過幾日,一時百感交集,難得起了惜花的念頭,離開時順手摘了一串紫藤花藏在袖中。

  那時候李宴並不知道,這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面。

  第225章 腿毛

  商議了近半月後, 朝廷的行文下至辰州府時, 清平已悄然離開辰州。行文中命辰州三郡重新丈量田畝, 且登記造冊;由各郡官府出面, 將轄區內的土地再次按照額數劃分,清查世家田產;最後因世家所欠下的賦稅太多, 朝廷考慮到她們的難處,免去了大部分重稅, 暫她們將近十年拖欠的賦稅補齊, 在今年年底之前補全。

  緊接著在這道恩威並施的行文之後還有一道聖旨, 由於近日以來民間謠傳藩王謀反,並暗指之前譁變之事因自出此, 朝廷派兵部侍中及辰州巡撫, 巡南總督、左右僉都御史赴辰州查明,這道聖旨一出,頓時將朝野上下的視線從清丈田畝轉移到藩王那裡, 皇帝不過登基一年,藩王們屢屢挑釁, 同時京中也傳出信陽王在先帝靈前冒犯皇帝一事, 短短數日, 便將信陽王推到了風口浪尖。

  萬萬沒想到的是,信陽王竟身穿祭服,率幾位藩王跪在先帝行宮前嚎啕大哭,因先帝是從小宗入大宗,舊地藩王皆為皇親, 負責行宮事宜的宣禮官及一眾官員被無故驅趕,藩王們將行宮打扮成靈堂的模樣,召家僕入內日日哭靈。宣禮官將所見上報朝廷,多日也無消息,藩王們正暗自得意,皇帝必然畏懼背上宗親離心的名聲,只能忍著被打臉,在天下人面前失了顏面。

  但不過三日,便有大隊軍馬把行宮團團圍住。

  據說信陽王當時面色自若,與身旁人道:“正是要天下人都看看,那皇位上坐著的是什麼東西!”

  左右驚聞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恨不得將耳朵都割了,信陽王被綁著手從行宮走出,頗為不屑地道:“天降災禍,都是因為有無道之主在位,我等在此設靈堂祭拜先帝,將所見所聞告知,好讓先帝知道,她有這麼一個不孝忤逆親長的女兒!且看著罷,先帝在天之靈必有所感!”

  她這話剛剛說完,從天邊傳來數聲炸響,仿佛冥冥之中真有人回答,大風驟起,吹的門前白幡嘩嘩作響,霎時滿天白紙飄落,宮中縞素,好似下了場大雪。

  在場的人無不色變,縱使有不信鬼神者,但眾目睽睽之下見了這等離奇之事,也難免心中慌亂。幸得兵部侍中大喝一聲,命人將信陽王押了下去,宣禮官也及時帶人入行宮撤去靈堂布置,但到底是河道易疏,眾口難堵,這事第二日便傳遍了辰州,連在船上的清平都知道了這件神乎其神的事情。

  她聽完這事,首先想到的是,看來這群藩王是真的與神院有勾結,神院又暗中與金帳有所往來,難保藩王與金帳沒有合作過。之前原隨就有過這種假設,單憑世家之力,金帳想在辰州動作似乎有些難度,但若是加上藩王,那有很多事情就變的容易了起來。畢竟她們在辰州經營多年,又是皇親,即便是辰州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清平相信這世上沒什麼神跡,更別談鬼神之說了,天邊炸響怕是有人引燃璃火,至於什麼天降白紙,必然是人為,不然為什麼光下白紙,不下點銀子?

  先帝要真顯靈了,看到楚晙拆了她修道的玉壇仙宮,驅趕了那些方士法師,明行法令,暗改其道,怕是要再氣死一次。

  但此時此刻,這些紛紛擾擾都離她太遠,人人都以為她這個掀起風浪的尚書如今還在辰州,卻沒想到,她早就已經離開了風暴的中心,遠遠看著這場變革的到來。

  小船在夜色中順水而行,河水柔柔地蕩漾起漣漪,群山在她身後漸行漸遠,只剩下渺茫的淡影;船行在月色中,破開粼粼波光,如同千萬個迷離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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