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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要……慢點習慣的,”晏海清說,“多做點題就習慣了。”

  果然是學霸本性啊,楊子溪想。她猶豫了一下,問:“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晏海清頓了頓,半晌答:“是的吧。你想當朋友,那就當吧。不過你覺得,朋友該是什麼樣子的?”

  楊子溪一愣,知道晏海清是在指責她最近的行為。

  “你覺得呢?你說,我聽著。”楊子溪說。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經驗,你看上去倒是很懂,”晏海清笑了笑,在電話里說:“但是,我覺得這些事情該停止了吧。你真的讓我很難過。”

  楊子溪抿了抿唇,不知道為什麼,重複了最開始的那句話:“我夢到你了。”

  晏海清一愣,過了一會兒,順著她的話說:“你夢到什麼了?”

  楊子溪說:“我夢到和你一個大學了,我們在教室里自習。”

  她沒敢說她的夢,只能遮頭藏尾,半遮半掩地營造出一種美好的夢裡氛圍。

  好像她的夢不是修羅場,而只是平淡而無趣的生活片段。

  晏海清笑了笑,說:“這有點難,好好學習吧。”

  楊子溪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以她們倆目前的成績差異來看,的確沒什麼可能上同一個大學。

  晏海清一副要衝刺國內top2的架勢,而自己知道自己的潛力:吊車尾一本的吊車尾專業。

  ——如果不努力的話。

  楊子溪想了一下,只能挫敗地承認,那個夢就沒有一句話是真的,除了知道晏海清有女朋友之後的心悸。

  楊子溪說:“我們有可能上一個大學嗎?”

  “有點難,你先把理化生提起來吧。”也許是談到了成績,晏海清還能語氣平靜地給出中肯的建議。

  “好吧。”楊子溪說,又問:“那你有可能跟成碧在一起嗎?”

  她忐忑地拋出這個問題,也許是深夜寂靜的氛圍刺激了她,她突然有點擔心,夢裡的女生有可能是成碧嗎?

  有可能是隨便一個別的女孩子嗎?

  以及她們……有可能複合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鋪墊在一起,層層遞進,楊子溪已經做好了依次問出來的準備。

  可下一秒,晏海清卻說:“很難,媽媽讓我高中不要談戀愛。我要好好學習啦。”

  楊子溪頓了頓,把接下來的問題都塞回了心裡。晏海清的回答讓她平靜了下來:對方是一個高中生,一個把未來都壓在高考上的高中生。

  就算自己重新定義了愛情,但是晏海清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了。

  對方還有家庭,有夢想,有拼搏與未來。

  那句“好好學習”的分量太重,楊子溪便問不出別的了。自己帶給對方的似乎只有痛苦,而對方頂多只願意當朋友。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楊子溪迅速地冷靜下來,她壓下了心裡的蠢蠢欲動,說:“那好吧,好好加油,祝你金榜題名。”

  “謝謝。”晏海清說。

  “那……以後還是朋友吧?”楊子溪又重複道。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毛病一樣,一兩句話來回問,她都怕晏海清把自己拉黑。

  可晏海清說:“像杜宇那樣的朋友嗎?可以啊。”

  楊子溪這下子才真正地笑了起來,說:“嗯,那睡吧,天快亮了,晚安。”

  “好好學習,你可以找我借筆記,”晏海清說,“拜拜。”

  然後電話就掛掉了。

  楊子溪聽著嘟嘟聲,由夢引起的心悸也消失了。

  對於晏海清來說,的確是高考比較重要。而自己,也真的該好好學習了。

  不管怎麼樣,先從平靜而不逾矩的朋友關係開始吧。

  第101章 細節

  當人習慣了某些事情之後,通常是很難改變的。

  近在眼前的例子,便是從戀人的角色里抽離出來,重新定位為朋友的這件事情。

  “做朋友”這句話說起來輕飄飄的,做起來卻不太容易。楊子溪花了很大的功夫去界定,從前她和晏海清的互動里,哪些出於朋友立場,哪些又是出於戀人立場。

  比如……

  楊子溪和鍾梨石堯一塊兒出現在奶茶店裡點單,晏海清低著頭專注地看著點單機,但是時不時就抬頭,偷偷瞥楊子溪一眼。

  因為她們倆分手了,鍾梨和石堯都很體貼地沒有提要去買奶茶喝。

  可是已經固定的習慣怎麼改得過來?鍾梨幾天沒喝奶茶了,有點饞得不行,今天吃完了午飯之後,隨口說了一句:“今天吃的好油啊,好想喝點什麼。”

  她自己絕對沒有暗示什麼的意味,楊子溪聽了之後卻沉吟了一會兒,道:“去喝奶茶嗎?”

  鍾梨和石堯都是一愣,鍾梨張口想要說什麼,被石堯拉住了。

  石堯處變不驚,道:“好啊。”

  於是就變成了現在的情況。

  楊子溪覺得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她的提議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以後可以不用顧慮晏海清了,想喝就喝吧。】【我跟晏海清沒有繼續冷戰了,我們還是朋友。】或者是……

  【晏海清,我真的很自然地做朋友噢。】

  既然剔除掉了親密,那麼同時也要剔除掉生分。

  雖然真正行動的時候還是不夠自然,但是看到晏海清的小動作,楊子溪也就沒那麼尷尬了。

  她逮住了一個晏海清抬頭的時機,對著晏海清笑了笑。

  一笑泯恩仇,晏海清也乾脆對著楊子溪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

  鍾梨和石堯看著她們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表情都很冷漠。

  不管怎麼看之前都只是在鬧彆扭而已嘛好吧好吧你們說分手那就是分手了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

  又比如說,最近流感比較嚴重,班上很多同學都或多或少地有點小毛病。

  楊子溪一貫要風度不要溫度,只穿襯衫和薄外套,是第一批染上感冒的那群人。她鼻子不通氣,連呼吸都特別難受。

  她買了幾卷衛生紙塞在抽屜里,方便隨時擦鼻涕。

  高中生嘛,天下為公。這幾卷衛生紙不僅方便了她自己,還方便了其他人。這兩排的人要擦個桌子椅子的時候,全部都問楊子溪要。

  於是楊子溪乾脆就放在了自己課桌上,任君採擷。

  兩排六個人,有五個人把這捲紙當作了自己的,需要就去扯,除了一個人——晏海清。

  晏海清坐在楊子溪左上角,鑑於兩個人正在如履薄冰地重建朋友關係,所以有一些拘謹,一般不會太主動地找楊子溪拿什麼。她都自己從家裡帶衛生紙,並不貪這個方便。

  楊子溪當然理解對方的心境,因此在這種小事上也不琢磨了。

  時間會治好一切尷尬症。

  後來某一天,晏海清也隱隱有了感冒的徵兆。她把捲筒紙拿出來一看,傻眼了。

  只剩了個捲筒,沒紙了。

  她鼻子裡堵得難受,推了推一旁的杜宇,道:“杜宇,你有紙嗎?”

  杜宇正在寫數學,頭也沒抬,道:“我沒有,找楊子溪借唄,都她那兒拿的。”

  晏海清回頭看了一眼楊子溪,明顯有些猶豫。

  可這兩排都被楊子溪養懶了,沒一個人自備紙巾的。

  最終她屈服在了感冒的yín威之下,半側著身子,看向楊子溪,問:“那個……楊子溪,可以借我衛生紙嗎?”

  楊子溪看著對方那一副謹慎的模樣,儘量忍住笑容,平淡道:“可以啊,隨便拿。”

  晏海清小心翼翼地扯了三節,末了還要道:“謝謝。”

  “不用謝。”

  晏海清剛剛轉過身,成碧就扯了十幾節,一邊扯一邊道:“沒事,楊子溪習慣了,反正她紙多。對吧,楊子溪?”

  楊子溪看著成碧用這十幾節紙巾擦桌子,想說“你也太浪費了吧!”,想了想晏海清,到底沒有說出來,只好道:“對啊,我紙多,你可以叫我紙老闆。”

  晏海清噗地笑了出來,原本緊繃著的肩膀也放鬆了下來。

  ……

  總之日常生活免不了接觸,兩個人在不斷地相互試探與故作平靜里,慢慢磨合著,維持著生疏與過界之間的微妙平衡。

  楊子溪不再刻意早到,也不再給晏海清帶米線,每天不慌不忙地吃完泡椒米米分再進校門,然後老老實實地受罰擦黑板。她重新奪回了“遲到大王”的名號,在班主任恨鐵不成鋼的訓誡里吊兒郎當。

  民以食為天嘛。

  她也正式辭去了咖啡店的兼職,畢竟她的確不缺錢,也不缺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實習經歷。她也不再周日八點按時在舒夢雪家報導,因為晏海清已經不需要她陪伴了。

  周末完全空了下來,她安安穩穩地睡懶覺,到了十點鐘再起床,在書房裡自習。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有在家自習的一天,因為自己不愁吃喝,也胸無大志,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混吃等死。放在一個月前,她怎麼也想不到還會有東西能激勵她好好學習。

  她也說不上這到底是因為什麼,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高考,了解了這場考試的本質。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更……努力一點。

  至少要得到比上一世好的結果,才不枉老天給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吧?

  楊永目睹著這種改變,心裡很是欣慰。他旁敲側擊地問:“最近學習很認真啊,需要六個核桃補腦嗎?”

  楊子溪翻了個白眼,說:“不如換成木瓜牛奶。”

  她太坦誠了,楊永只好回以一串省略號。

  楊永回書房翻了翻楊子溪前段時間拿出來的提案,覺得自己這個女兒聰慧有餘,就是過於憊懶了些。現在上進一點也挺好,等高考完分給她一點股份玩玩,權當練練手了。

  ———

  晏海清把心思轉移回學習上是有原因的。

  晏柔柔病情有所惡化,最近又開始加大劑量了。

  她帶著晏柔柔去了南門綜合醫院,醫生說晏柔柔最近有些焦慮,心情上不太平靜,比較影響狀態。

  醫生問晏柔柔,“最近在擔心些什麼?”

  可晏柔柔又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說話。

  患者不配合,醫生也無計可施,只好囑咐晏海清:“少刺激你媽媽,多陪她散步或者聊天,排解憂愁。這個病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主要是患者不能大喜大悲,不然很容易復發。”

  晏海清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怎麼跟醫生說。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她知道晏柔柔的擔憂。

  晏柔柔走出醫院的時候,握著晏海清的手,語重心長道:“海清啊,你要好好學習啊。”

  這社會到底以錢為尊,她們母女倆在金錢上吃了多少虧,晏柔柔就有多麼希望晏海清出人頭地。

  好在晏海清還算爭氣。

  晏海清點了點頭,應道:“會的,媽媽。”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肩上擔子很重。她們家三個人,也就自己還有點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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