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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總會笑著吻下去,撓癢,直到把祈南弄得發笑,氣喘吁吁。

  回過神,幻影散去,眼前的不是祈南。

  少年隔三差五地就來找郁嘉木,還拿他的畫來給郁嘉木看:“我畫得怎麼樣?我的老師誇我很有天分。”

  這麼多年下來,郁嘉木就算是個傻子也對繪畫有個一知半解了,這個畫風就是照著祈南畫的,畫上的人就是他,郁嘉木忽然覺得無法呼吸:“……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少年追著他:“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找你?你不喜歡我嗎?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要那麼看著我?”

  郁嘉木氣得回頭,狠狠地注視著這雙眼睛:“你以為你很像祈南嗎?”

  少年說:“他們都說我像。”

  郁嘉木嗤笑了一聲,氣得發抖。

  少年還追在他身後:“他死了,他已經死了,人要往前看,你不可能一直愛著他,只要時間夠久,你遲早會忘了他的。”

  郁嘉木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回到家。

  一遍一遍地聽祈南的語音信箱。

  他很害怕,他不怕漫長的寂寞。

  他怕自己會忘了祈南,他無法容忍自己變成那樣,無法接受一點點的可能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他想通了。

  都怪他生的太晚,如今祈南走了,祈南能不能在奈何橋等著他呢?他要是再不追去,那祈南又要早一步比他出生,等他下輩子再找到祈南,又晚了好幾步。

  現在他去追祈南……還來不來得及?

  應該還來得及吧。

  他要去找祈南。

  郁嘉木把針管扎進身體裡,但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他躺在和祈南一起睡覺的床上,他已經好久沒有躺在這張床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眼角溢出一滴眼淚,似乎聽到祈南在叫自己:“嘉木……郁嘉木……”

  ——郁嘉木醒了過來。

  祈南穿著病號服,眉頭緊皺:“你吵死了,我還想睡會兒的,睡著了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郁嘉木滿臉淚水。

  祈南看到他哭成這樣,傻眼了,語氣變好了一些,但還是有點嫌棄:“你怎麼了呀?你是夢到了什麼啊?眼淚鼻涕都蹭在我的被子上了……”

  郁嘉木狠狠擰了自己一下,疼的。祈南被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啊?”

  郁嘉木回過神,撲過去,抱住祈南的腰,委屈地說:“你要是死了,我馬上就陪你一起死。不要說什麼讓我再去找的話,我死都不會去找的。我這輩子就賴著你一個人,你死了我也死。”

  祈南愣了下,彆扭地說:“……沒出息,那你的研究怎麼辦?”

  “沒出息就沒出息,你不可以不要我。”郁嘉木說,“祈南……你要活到一百歲。”

  祈南笑了笑,回抱住他:“好,我努力活到一百歲。”

  祈南的手術非常成功,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他都還意識清醒,一出來,就看到郁嘉木哭得一塌糊塗。

  看著他這樣一片真心,祈南的心都軟了:“都那麼大的人了,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麼好哭的,你那次做手術,那麼疼,你都沒有哭過,這是我做手術,你哭什麼。”

  郁嘉木自己也控制不住:“我擔心嘛。”

  祈南不過是嘴上說說,他都明白,所謂的關心則亂,便是如此了。

  術後恢復的也很順利,白天有護工和助理照顧,郁嘉木每天是掐秒下班回去見祈南。

  祈南沒什麼好臉色給他:“我又不是廢了,我有那麼老嗎?需要你這個樣子?你的研究最近做的怎麼樣了?該不會心不在焉吧?”

  郁嘉木:“……”

  在祈南的督促下,郁嘉木根本不敢鬆懈工作,半年後升了職。

  祈南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頓飯,郁嘉木偷偷點了香薰蠟燭,開了一瓶紅酒。

  酒意微醺。

  郁嘉木問:“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祈南隨意地回答:“給你慶祝升職啊。”

  郁嘉木不由地鬱悶了下。

  祈南一下子笑了,他臉龐的輪廓被燭光描摹得無比柔和,眉目溫柔地舒展開來,他湊過去親了郁嘉木一下,帶著笑意:“我記得的,今天是我們認識的日子。”

  郁嘉木微愕。

  祈南笑話他:“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傻了?”

  郁嘉木抱住他:“祈南……”

  “嗯,不過那時候你還是個小騙子。”祈南揭短說,“現在年紀不小了,也不能叫你小騙子了。”

  “現在,是郁……郁教授了。”祈南靠在他的肩膀上,咀嚼著新奇的稱呼,覺得很有趣,喊他,“郁教授?”

  郁嘉木心底萬般柔情:“欸,祈老師。”

  祈南看著他笑:“郁教授。”

  郁嘉木也笑,他的眼角也開始有紋路了,輕聲地回答:“祈老師。”

  郁嘉木由衷地向上天許願,讓祈南活到一百歲,然後他活到八十一,那時候他們都是皺巴巴、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了,還有什麼區別呢?

  第62章 番外

  祈南本來就還算注重保養和鍛鍊,生過一場大病之後就更加在意這方面了,他其實比郁嘉木生活規律得多了,每天早睡早起,他天生不愛吃重口的,吃得也清淡養生,他就打算在鍛鍊身體方面下工夫,請了個女教練——不敢請男的,避嫌,再說他也不打算練成肌肉男,適當鍛鍊確實是很顯年輕。

  反倒是郁嘉木,當上教授以後更忙了,還要帶學生,早出晚歸,回來還要寫各種資料,有時候忙起來,洗澡就要掐秒。濕漉漉地出來,頭髮都不打算吹了。

  “天氣冷了,要著涼的。”祈南說。

  “沒關係,過會兒就幹了。”郁嘉木伏案,隨意地說了。

  祈南乾脆自己拿了毛巾過來,擦他那顆大頭,擦乾了,用吹風機的低暖風給他慢慢地吹,手指撥弄著頭髮,吹著吹著,忽然瞧見了郁嘉木的頭髮里似乎有什麼髒東西,翻了翻,發現那不是髒東西,是白頭髮。

  祈南的手指停了下,再翻,還不止一根,祈南不由地鼻尖一酸……郁嘉木還沒四十呢。他自己到現在都沒有白頭髮,郁嘉木卻先長白髮了。

  郁嘉木還在皺眉,沉浸在問題之中,都沒注意到祈南的異樣。

  平時祈南是不管郁嘉木自己先去睡覺的,躺上床就可以睡著了,他睡眠質量一直很好,今天卻睡不著,一直等著,發現郁嘉木是凌晨一點半才去洗漱然後上床休息的。

  他輕手輕腳地鑽進被窩,累極了,不一會兒睡去了。

  祈南轉過身,就著月光看郁嘉木的側臉,看到他就是睡著了,也是眉頭緊皺的,很是心疼,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揉他的眉間。

  郁嘉木老愛皺眉,眉間都有川字紋了,他明明還那麼年輕……

  郁嘉木整日提醒祈南要記得他們長命百歲的約定,祈南除了些小病就沒有過大毛病,哮喘養好了,都好些年沒有再發了,結果是郁嘉木自己進的醫院。

  他仗著年輕,覺得自己從小鍛鍊身體底子好,就算胡來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就算上了年紀過了三十五了,明明精力開始衰退,被祈南耳提面令,還不以為然。三十九歲的冬天,直接在實驗室昏倒了。

  被驚慌失措的學生們送去醫院。

  所有人都著急,領導急,他手裡握著重點項目,都在關鍵處,少了他不行,學生更急,他們都靠郁教授指導呢,學業都被教授掐著,郁教授要是走了,他們都白幹了不說,再去哪找個這麼厲害的教授,他們當初為了進郁嘉木手下都是費了很大勁兒的。

  這病發得急,必須通知家人了,他們打了郁嘉木手機上家人的號碼,備註“媽”的還好,撥通備註“老婆”的手機號之後,接電話的是個男人。電話是郁嘉木的學生打的,聽到是個男聲就傻了,還以為出了什麼錯,剛想掛電話,就聽到那個人問:“郁教授你終於記起來給我打個電話了啊?怎麼還不回家?”

  郁嘉木的學生這才意識到,沒有打錯電話……但這種時候管他是男是女呢,還是趕緊通知吧,他尷尬地說:“您是郁教授的家人嗎?郁教授今天下午昏倒了,現在在xx醫院。”

  電話那頭顯然是愣了一下:“我馬上過去。”

  祈南趕到醫院,臉都被嚇得煞白了,他就隨便套了件幾件衣服,看上去就是亂七八糟的,衣領都沒翻好,大冬天的,襪子都沒顧得上穿,光腳穿著鞋就跑出來,腳踝都凍冰了,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推門而進時,明明衣衫不整,明明滿臉倉皇,雖然看得出不算年輕,大概是四十幾歲吧,是不年輕了,可還是……讓人覺得美,特別,大抵是因為他身上那股特別的氣質,不知道為什麼,祈南還沒開口,在場的其他人一齊都覺得他就是郁教授的那個男性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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