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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不見悲歡離合古今事,

  彈指剎那俱成空;

  君不見唐虞揖遜三杯酒,

  湯武征誅一局棋;

  君不見昔日故人何所歸,

  美人垂淚無人知。

  美人垂淚...無人知啊...

  醉漢沙啞的聲音像一把割開時間的刃,應和著台上隔扇相望仿若隔世的兩人,時而鏗鏘,時而戚戚。像似在訴說一段無人知曉無疾而終便匿於年華的往事,一曲終了,天地也為之靜默。

  是誰的一生如此悲愴難言,若是人間沒有此舞,又該如此抒置?

  台上劍舞收斂,女子倚在怪人背後,緩緩摘下面紗,露出了一張令人驚艷的淚眼婆娑的絕世容顏。她仰天悵然地呢喃,“君不見啊君不見...可即便是看見了...世間又有幾人能夠懂您呢?”

  台下一片靜默,人們難以呼吸地盯著台上,良久,不知誰第一個拍起掌來,然後掌聲如潮,經久不息。

  在震耳欲聾的喧譁中,我看見慕容盈含淚啟唇,吐出了兩個字。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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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謝啟山帶著數名侍衛重新趕回如意樓時,只聞掌聲雷動,他忙推開人潮,登階查看。

  看到衛昕悅的時候他生生愣住了,直到對上她的眼睛時,他才勉強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方才對本官不敬的...莫不是姑娘吧?”

  “是我又如何?”衛昕悅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她身旁穿著青色長袍的怪人開始苦惱地摸著袖子,像似在摸索什麼。

  “這...姑娘你這可不成...”男人一下子漲紅了臉,結巴了起來,“根據我大燕國法...意圖傷害朝廷命官可是...可是不小的罪名...”

  “啊!終於找到了!”怪人突然低呼了一聲,朝謝啟山舉起一塊令牌,清了清嗓子道,“根據我大燕國法,下臣見到公主,理應跪叩行大禮吧。”

  謝啟山呆呆地望著那塊明晃晃的令牌,一字一字地喃喃念叨,“長,寧,公,主”

  “...你是說...她就是太后剛封的...長寧公主...?”

  “如假包換。”怪人搖著雪白的紙扇,笑嘻嘻地望著臉色漸差的男人。

  “那你...你又是誰?”

  “我?”

  怪人一收紙扇,一斂笑意,“在下不才,不過是宮中多如牛毛的畫師之一——”

  “南苑,李惜追。”

  ☆、72.臨終言

  清晨, 第一縷陽光傾灑在漠北遼闊如茵的草原上, 無邊無際地綿延開來。

  遠處綠草和藍天相接的地帶,風吹草動便可以看到牛羊緩緩行,隱隱約約還能聽見牧人哼唱著輕快的曲子。

  我帶著她們無言地行走了很久, 直至一處不起眼的青丘。

  丘前有一矮矮斜斜的石碑,迎著暮光斑駁而立, 上面卻未刻一字。

  “就是這裡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 對著怔怔站在我身後的慕容盈和衛昕悅沉沉說道,

  “按照那個人的遺願, 我將她們埋在了這裡,埋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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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

  “駕!駕!駕!”

  馬車飛馳, 段無憂拼命地抽打著馬匹。

  顛簸的車廂里,她一直低著頭,緊緊抱著懷中的緋衣女子, 如同一尊木雕般一動不動。

  長風透過薄簾吹動她染血的髮絲, 淡淡的晨光也在她的背後斜斜交織, 那些淡薄的影子看起來像血堆砌的朝霞, 又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樣, 帶著透明而脆弱的薄翅。她安靜地垂眸望著我跪在車廂里泣不成聲地抱著身子漸漸變得冰涼的慕容盈。臉上的神情我見了也形容不出。

  我覺得冷,卻形容不出到底有多冷, 就好像因為太過寒冷, 已經入骨入髓了反倒不再有什麼感覺了。

  我也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跟著她踏上這趟前往漠北的馬車的, 勉強只記得一滴溫熱的鮮血順著那柄發生異變的刀尖猛然滴到我的額前。在刺眼的陽光下, 一個淡薄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的光影將刀柄強塞給我。

  “林慕...請你務必收好這把刀...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抱歉...我已經沒時間了...但如果是你的話...或許還能來得及...”

  直到一陣悠揚綿長的晨鐘突然響起,帶著莊嚴和慈悲,仿佛從極遠極遠的地方傳到我們耳邊,我才如幡然夢醒般抬起頭,呆呆地抬眼。

  只見她側著臉,正神色恍惚地望著窗外。

  良久,她慢慢轉過頭,忽虛弱地拍著車身,段無憂忙勒馬回眸,神色緊張地望著她。

  “段先生...前面可是連雲寺?”她如此問道。

  段無憂點了點頭。

  “林慕...你隨我來。”

  她什麼都沒解釋,說話間便抱著懷中的女子步履蹣跚地跳下馬車。

  我愣了一下,但猛然瞧見從她的黑袍下竟淅淅瀝瀝滴著鮮血,腦子嗡的一聲,便忙追了上去。

  她步履沉重地拾階而上,正在掃地的僧侶們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瑰麗而慘烈畫面,連呼吸都不敢出,全都下意識地默然給渾身是血的她讓開了道。

  除了鼓舞衣袍的細微風聲和彌散在空氣中的淡淡血氣,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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