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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姆把肖雲以前的樹屋推倒了,換成一個寬敞的大鐵籠子,鎖在偏僻的狐林深處,這樣的環境跟肖雲現在的面目最搭配了。她隱隱為肖雲感到難過。

  血生漫山遍野的跑,有時候會掛在肖雲籠子上玩兒,把肖雲當做自己的活玩具,挖山鼠去投食,到尾峰翻隕鐵碎片給他做奇怪的盔甲,纏著老太太們用繡線給他編假髮。他把肖雲打扮成一個帶偽娘感的強壯怪獸,然後他們四目相對發出吼吼兒的怪笑。

  他無數宣布,肖雲以後就是他的護法了。肖雲誰也不認識,誰也不能靠近,唯獨被血生玩兒的很開心,華姆就由著他倆造。

  華姆遞給血生一個小木桶,在裡面盛滿水:“走呀,找你的護法變彩虹。”

  “走走啦,變彩虹啦。”血生提著木桶,甩起小腿兒狂奔到鐵籠子前。

  “看見他手上帶的那圈兒彩帶子了麼?”

  血生點點頭。

  “那就是彩虹們的媽媽。”華姆不敢靠太近:“你去拉住護法的手吧,把他的手和彩帶放進你的小木桶里。那個彩帶會生出許許多多的彩虹。”

  血生走過去照做。肖雲很順從,把手放進了木桶里,木桶里的水立刻像鮮花一樣盛開,爬展出五彩繽紛的道路,交織在水面。華姆踮起腳尖瞟了一眼,看見最鮮艷的那條路雖不太明顯,但跟傳言一樣,朝著神諭的方向。

  她俯下身跟血生說:“你的護法曾是媽媽最好的朋友,媽媽無論如何也再不忍心把他關在這裡。”她從兜里掏出一把海之底鑰匙,遞到血生手上。

  血生毫不猶豫打開了鐵籠。

  肖雲順著九途結所指的方向吹上兩口粗氣,蹬腿兒狂奔。但他腳鏈還沒打開,纏在鐵籠上。他拖著巨大的鐵籠房子跑,打在密集的樹木上哐啷啷響,震得狐林地動山搖,速度卻快不起來。站在首峰的琉璃族人看著,就像山腳多了一隻排山倒海的蝸牛。華姆的人馬就跟在這隻蝸牛後面。她的號令印在琉璃的五彩旗幟上,被裁成無數的小三角,隨風撒開,眨眼功夫就傳遍了整個忘界。

  幽黑的地下,二奶奶正蜷在石墩子上打盹兒。

  石墩子被地面上活潑的怪物和華姆浩蕩的人馬震起漣漪般的顫波,撓得二奶奶胳肢窩酥麻酥麻的癢。二奶奶打個寒戰緩緩睜開眼睛,又把耳朵放在石墩上聽,耳朵根被撓得捲起來。她用枯樹皮一樣的手撫摸身邊一隻動物。乾癟的皮膚摩擦在它背上磨得沙沙響。

  “哎喲痒痒舒服呀,你試試麼?”二奶奶抓起它背上一戳毛說:“大黑?嘖嘖,該叫大白才對了。你是只忠心的好狗。”

  大黑脖子上還繫著那根殘破的紅色花布,但它已經不黑了,它渾身的油亮黑毛變成了蓬鬆的白毛,使身體看起來膨脹了老大一圈兒,四肢、頭、眼睛都被埋汰在白毛里像個圓溜溜的巨型蒲公英。

  二奶奶捏緊大黑脖子上的花布,它就輕盈的彈跳起身,身上的白毛讓它快樂的飄起來,分明就像只兔子的身姿。但它顯然還不適應自己的彈跳和飄蕩能力,一使勁兒就把自己彈到洞壁上,撞得哼哼叫,分明還是狗的聲音。

  “噓,噓,傻狗別叫了。”二奶奶撣撣大黑身上撞的黑泥巴:“給你喝了四獸血,變成綾花兔,做五彩鳥的供品。你就不能像真的綾花兔一樣激靈點麼?”

  二奶奶騎在大黑身上,在深邃的地洞裡彈起來飄過去。半死樹的樹根嘰里咕嚕轉繞著,給他們騰出最恰當的飛行空間。拐了許多彎,穿過無數洞,終於來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最深處。二奶奶從大黑背上滑下來,隨手扯下它一撮毛,掏出火引子點燃,撒到空中。那最深的洞穴里就像漫舞著無數螢火蟲。二奶奶走進去,就像踏入無邊的星空里。在那星空的中央,能隱約看見成熟完美的仙貝。她穿薄薄的衣衫,一如既往,坐泡在黏稠的靈壑漿里。

  她看見飄蕩的光,瞳孔有一絲收縮,立刻恢復呆滯。她臉上還保持著年少時純真的微笑。這使她看起來更像個沒有靈魂的美麗雕塑。但若仔細聽,又能聽見她溫熱均勻的呼吸,如果她是雕像,那又是最生機勃勃的一尊。

  二奶奶從腰上解下一條長長的繩子,套在仙貝的手上:“走吧。”

  仙貝順著繩子,毫無意識的站起來,光著白嫩的腳丫,緩緩踏出池澡。

  “五彩鳥兒,五彩鳥。朱女身軀,馭鳥浴血!”二奶奶拉著仙貝騎到大黑身上,仿佛仙貝能聽見一樣,一路沒有停歇的喊:“加快速度吧,所有人都往神諭而去了,就差我們。”

  大黑加快腳步頻率,張開渾身白毛,順風於荒野山川的脊背間。

  “那狗喝過四獸血,是被二奶奶培育出的現代四神獸里,速度最快的一個,像遠古的綾花兔一樣輕盈。桀驁不馴的狼主,是隱諾者的第一個傑作,放養到遙遠的冰原,像蠱臭龜一樣皮實。仙貝是第二個,被二奶奶撬開一點頭顱,用空心草杆灌進純淨的五彩鳥血,是最純粹的現代神獸。肖雲是第三個,承受筋骨巨變的痛苦,獲得吞金噬鐵的力量,像雪猿一樣堅韌。”百噸兒一邊炒菜一邊給揚漫講故事。沙漠的風已經把華姆的五彩號令吹到了揚漫帳子裡。百噸兒從鍋里撈起一塊兒炒肉放到嘴裡,燙的嘶嘶說:“幸好那老太婆貪戀我廚藝,才沒把我變成什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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