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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識地伸手擋在眉前,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那是什麼。

  是照心鏡!

  夏小年舉著照心鏡在胸前,好似盾牌一般。

  這可真是天真,區區一面鏡子,能作何用?

  只要一劍,連人帶鏡透心涼!

  林鏡花剛要下手,突然又遲疑起來。

  這是照心鏡。

  若有了此物,今後此生,便再不用看那張臉,便可以永遠生活在自己營造的幻境之中。

  王憐花不殺她已經很好,難道還奢望他為她施術?

  於是這面鏡子,便成了她最大的念想。

  殺人留鏡!

  有了這層心思,事情便大不相同。

  林鏡花怕弄壞了鏡子,不敢隨意下手。

  夏小年抱了那鏡子左躲右躲,在地上翻滾,狼狽無比。

  在躲避的間隙里,他以求援的眼神看向一個方向。

  兩人一馬,靜靜地停在不遠處。

  就這麼看著。

  紋絲不動。

  好半晌,王憐花吐出一口氣,道:“都這樣了,還沒有人來救夏小族長,看來他們乖得很,確是沒有追兵埋伏。”

  沈浪點點頭,波瀾不驚地回答道:“嗯,我們走吧。”

  王憐花嘆了口氣,假裝十分正經地道:“沈浪,你好像你答應了夏明珠,要在離開雷山之前,保護夏小年。”

  沈浪唇邊露出淡淡微笑,說了一句十分正確的話。

  “可是,我們現在已下了雷山。”

  夏小年並沒有聽到沈浪的話,卻也已經懂了。

  會救的,早就救了!

  林鏡花幾不得手,殺得火起。

  她心念一轉,臉上露出極可怖的神情。

  “你以為用此物能擋得了幾時?既然你不肯被我一劍殺死,那我就先斬斷你的手腳,把你切成一段一段,到你的血流干為止!”

  她的面孔原本不過是平凡,此時看上去奇醜可怖,就像地獄來的修羅惡鬼。

  索你的命!

  林鏡花又刺出了一劍。

  劍勢凌厲,不死不歸!

  這樣的一劍,如何能避?

  夏小年見劍到眼前,立刻做了一件誰都想不到的事。

  說時遲那時快,他用盡全身力氣,把手中的照心鏡丟了出去!

  林鏡花看見了,頓時收劍,向他的反方向猛撲而去!

  是什麼事,能比刻骨的仇恨更要緊?

  貪婪的欲望。

  林鏡花的心中只剩一個念頭。

  若鏡子落地而碎,自己此生的夢想,就要落空!

  沈浪已迴轉身,就要策馬離去。

  他聽見有物破空而來的風聲,全身一凜,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誰發的暗器?

  待他把那東西穩穩地接到手中一看,不由苦笑。

  這暗器雖然個頭實在太大了一點,卻著實了得!

  照心鏡。

  王憐花抬眼看了看,本想嘲諷幾句,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興致勃勃地道:“沈浪,我早有一事想不明白,一直忘了和你說。幸好他把這鏡子丟過來了,否則再也無以驗證。”

  沈浪問道:“何事?”

  王憐花道:“我在這鏡中看見自己是骷髏,卻不知你看我是什麼?總不會也是骷髏罷?”

  沈浪十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那你看這鏡中我是什麼模樣?”

  王憐花道:“萬一我看見自己是骷髏,你卻人模人樣,一定心裡很不舒服。可若看見你也是骷髏,心裡又會更不舒服。為了不讓我自己心裡不舒服,我還是不看,也不想。”

  沈浪啞然失笑:“你說的很有道理。”

  王憐花十分滿意他的回應,於是將鏡子舉到眼前,自己卻閉上了眼睛,問道:“鏡中如何?”

  沈浪不回答,卻伸手將王憐花手中的鏡子抽了出來,遠遠地往回一拋。

  王憐花正要大聲抗議,卻被他攬住腰身,堵住了雙唇。

  策馬飛奔,破土揚塵。

  歸去歸去,管他凡塵俗世恩怨知多少。

  世間紛擾,唯有你好!

  鏡中如何?

  “鏡中有花。”

  鏡花完

  作者有話要說:

  相愛最美,相守最好。

  相愛相守,歲歲年年。

  完坑撒花!!!!!!!!

  同人誌相關進展會在博客內公告,也會在LJJ專欄發布。同人誌會另添兩個特別篇,在本子完售後放出,敬請期待!

  大家多年來對《桃花》和《鏡花》的愛與支持是我人生中的一段傳奇,也希望我所寫的沈王、小沈、小王也能給大家留下很美好的回憶。

  熟悉的ID們,我會一直記得你們~~揮手絹~~

  第144章 特別篇 再見,沈浪

  “再見,沈浪。”

  王憐花微笑著說,並朝他揮手示意。

  他的胸口有一道悽慘的刀口,流淌而出的鮮血將素白的衣衫染開一片靡艷的緋紅。

  (一)

  沈浪猛地彈了起來。

  室內昏暗,四周靜寂異常,屋外鳥叫蟲鳴聲絲毫不聞。

  聽見的,只有自己略顯粗重的喘息聲。

  他呢?

  沈浪心頭一緊,眼前浮現夢中情形,身體突然僵硬,一時竟然動作不能。

  所幸身旁那人被他的舉動所驚,略微動了動。

  沈浪這才收斂心神,轉身過去查看。

  那人仍在半昏半睡之中,身子蜷成一團。

  就像是,自己擁抱著自己一般的姿勢。

  沈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撩開幾綹貼在他耳側的散亂髮絲,卻觸摸到濕漉漉的一片汗漬,便用手指輕輕拭乾。那人略有知覺,似是貪戀他手掌的舒慡,還將臉頰往他掌心湊去。蒼白的面孔被埋在他手掌的暗影裡面,看上去出乎意料的脆弱可憐。

  昨夜有雨,只得門窗緊閉,正值七月暑氣難消,房中悶熱異常,腥甜的血味、潮濕的汗味和酸澀的藥味攪合在一起,幾乎使人窒息。

  沈浪翻身下榻,去將窗欞門扇打開,引風入室。

  驟雨已然停歇,天色卻十分昏暗,也不知是什麼時辰,心想這一覺睡得好生悠長。

  左肩傷口仍是陣陣作痛,雖不怎麼劇烈,卻有纏綿入骨般的麻痹感。

  沈浪不以為意,緩步走到爐灶邊上,生火。

  藥糙切細、浸泡好、三碗水煮成一碗。

  藥汁瀝出,加水,再煎一碗。

  兩次藥汁調和,攪開,再重新分成兩碗。

  取一碗端到榻前放下,攬起他肩膀。

  一勺藥還要小心吹涼,才送到他唇邊。

  那人雙唇卻是半閉不張,眼見得送進去半口,一下子又從口角溢出,糊了下巴,還滴滴落落地流到頸項上去。

  沈浪無可奈何,還是只得自己含著,湊上前去。

  舌尖撬開唇齒,溫柔融化肝腸。

  你是多情種子,可知如何排遣相思?

  那人一口吞咽之後,雖未醒覺,卻在睡夢中微微蹙了下眉。

  這藥滋味太苦,真是令人煩惱。

  良藥苦口利於病,容不得你不要。

  不喜歡?也不行。

  沈浪看著他,唇角微揚,意味深長。

  一勺。

  一口。

  一吻。

  時光流逝,歲月恍惚,每一吻都似地久天長。

  那人躺在他懷裡就像地老天荒。

  最後一口藥終於喝完。

  “叮”的一聲,勺擱進碗的脆響。

  這聲音如此刺耳,似能驚夢。

  那人卻仍舊一無所覺。

  初醒之後,昏睡至今。

  沈浪有時候疑惑起來,忍不住去摸他脈門心跳,見是平穩,方才放下心來。

  這等傷勢,換了自己,絕不至於如此。

  想來也是,他自小錦衣玉食,從不曉得何為風塵困苦,自然與自己不同。

  此刻大約是他人生最潦倒狼狽的時候,委委屈屈地躺在破爛小屋的窄榻上,身上的白色衣衫因沾滿血跡和泥土污漬,幾乎已看不出本色。昨夜悶熱汗濕一片,方才襟口處又沾了些許溢出的藥汁,看上去實在是髒亂不堪。

  稍後換完藥後,要給他把這件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回去,委實太過分了一些。

  沈浪想了想,從壁櫃裡找出了一件董少英留下的舊衣。

  然後,燒了一鍋湯。

  白色的水霧氤氳開來。

  狹小悶熱的斗室因此而顯得更狹小,更悶熱。

  烏黑的髮絲在木桶中漂浮蕩漾,一絲一絲,牽腸掛肚。

  手指從頭頂輕揉至發梢,一下一下,十指連心。

  挨得近了,便能看見霧氣在他睫毛尖上凝結成露珠,顫巍巍的。

  最終簌簌滴落的時候,在臉頰上劃開一道鮮明的水跡。

  他微張著雙唇,看上去好像有點透不過氣。

  沈浪有些擔心,伸手去探他鼻息,卻是一切如常。

  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自己在輕輕喘息。

  誰忍得,美人在膝。

  細細的絹布,從他秀美的額頭開始,路過舒展的眉梢,到了尖俏的下頜,便不能再一往無前。

  凝固的血漬將繃帶粘連在肌膚之上,拉起來的時候,有些怕弄疼了他。

  其實這也是多慮。

  這一點痛楚比之刀口之痛,何足掛齒。

  刀口處皮肉翻卷,拭乾殘留的血跡與藥膏之後,露出烏紫浮腫的難看顏色,與周邊的細白肌膚形成殘忍的對比。

  沈浪細心地往傷處抹上止血生肌的藥膏,用乾淨的布帶重新纏起。

  然後沿著線條緊俏的腹部往下。

  暗紅色的器物。

  形狀好看的臀峰。

  白皙漂亮的長腿。

  有條不紊地清理好每一寸的肌膚。

  給他穿上乾淨的衣衫,把每一個衣帶結都扎得平整漂亮。

  到最後沈浪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躺在自己懷裡這個人就像個孩子。

  難得能夠這樣乖。

  做完這些事之後,沈浪將他安安穩穩地放回榻上,打算去倒水。

  一起身,就聽見後面有人輕輕的呼喚聲。

  好像叫的是他的名字。

  沈浪整個人都停住了。

  轉頭去看,那人卻還是一副平靜的臉孔。

  再無聲息。

  沈浪有點不死心,盯著他的臉看了老半天。

  在他終於有點想放棄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睜開的時候好像暗夜裡突然亮出的星。

  沈浪幾乎有點感動了。

  那人不僅睜開了眼睛,雙唇還囁嚅著,竭力想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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