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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已決定,無論花滿樓提出去哪裡,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跟隨,花滿樓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聽起來就好像故意在氣他。

  楚留香打起精神,警惕地道:“你要去見一位姑娘,為什麼還要我同行?”

  花滿樓頓了頓,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拍著楚留香的肩膀道:“莫要裝了,你再怎麼掩飾,醋味還是一樣的重!”

  楚留香有些鬱悶地摸了摸鼻子,恍然道:“你這個人!你是故意要我吃醋麼?”

  花滿樓笑道:“我若只說去找一位朋友,等你知道這朋友是女孩子,免不了又要吃醋。所以我事先對你說明,這有什麼不對?”

  楚留香故意哼了一聲,道:“在你眼裡,我莫非就是個醋罈子!”

  花滿樓道:“你既有個妹妹是‘神醋宮’的掌門,你自然是賣神醋的大掌柜了。”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那多日以來壓在心頭的憤懣,似已隨著這笑聲漸漸消散。

  花滿樓咳嗽一聲,道:“我去找的這個人,你也認識,可算是我們兩個的朋友。”

  楚留香摸著鼻子道:“花公子認識的姑娘,怎會是我的朋友?”

  花滿樓笑道:“你可還記得張潔潔?”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單元里有不少原著劇情,所以也引用了一些原著台詞,都已經在文中標明了。比如本章那個漁島小女孩帶來的消息,大概古大大忙著趕稿沒有再審一遍,三個“已經”看得我好捉急……但是我也沒改。

  關於杜先生的計劃,我個人認為原著里就是這樣,也就是說,玉劍公主不是無辜的羔羊,而是計劃的執行者。誠然她也是需要奉獻的,但她的奉獻和老楚的想像相去甚遠。老楚想像的那種無奈,她未必有,就算有也不耽誤她干正事。而在老楚面前表現出的“我寧可當個普通的女孩子”云云,多半是為了吸引老楚去打前站。

  正因為獻身給自己的女孩子是為了利用自己、而且自己也確實被狠狠地利用了一把,原著結尾處老楚才會那麼累,那麼失望。

  新月傳奇是楚留香系列正篇的最後一部,午夜蘭花可以看作是後續或者番外了。大概就是因為新月結尾已顯現出頹象,楚留香已無力再續寫他的傳奇,這個系列才沒有像讀者以及古大大本人期望的那樣,再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比英雄垂暮更令人難過的,是英雄對人生的懷疑和失望。老楚管了一輩子閒事,最後把自己賣了還替人數錢,也實在讓人憋屈。

  如果他真是在這個故事結尾就假死退隱(頂多再跑一段林還玉的劇情),午夜蘭花里變成那個樣子——“一種接近死的魅力”——也就有理可循。老楚這貨本來不是故弄玄虛的人,到午夜蘭花里玄得跟安倍晴明似的(餵),應該是經歷了很多不開心吧。

  想到這裡我居然有點心疼。

  所以我決定給這個單元加個明亮一點的結尾,到下一部再使勁虐(啥?

  也就只有一個單元就該完結了。不是蘭花,是蘭花的前傳。

  然後說好的100萬字肯定寫不到,所以還要有一個長番外(什麼番外能有十萬字啊你說!

  第七十七章 千山同行

  “我當然記得張潔潔。”楚留香故意摸著鼻子道,“薛穿心把我裝到箱子裡拍賣的時候,她都肯出十萬兩,可某人只出八千兩還嫌太貴。”

  花滿樓笑道:“你本來就是我的,我為什麼還要花冤枉錢?”

  楚留香眨了眨眼,像是沒想到素來溫和的花滿樓,會用這麼直白、又這麼霸道的語氣說話。但他不但不反感,還覺得心裡甜滋滋的。

  花滿樓這麼說,就代表他是全心全意地愛著楚留香。愛本是有獨占欲的,他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把楚留香讓給別的女孩子。

  楚留香當然也不會讓。所以他覺得張潔潔有點危險。

  他繼續摸著鼻子道:“你為什麼要去找她?”

  花滿樓道:“莫非你忘了,她不是情願回去的。”

  張潔潔是中原神道教的聖女,被她的族人認為是天照大御神的化身。只要她一天保持著這個身份,她就無法做真正的自己。披著“聖女”的外衣,她只是族人和教眾的一個符號,一個工具。

  唯一能讓她從這個身份解脫出來的,就是選一位夫婿成親,但那就意味著她要永遠和她的丈夫生活在神道教的總壇里,再也無法到外面的世界來。

  兩個選擇,對於這個嚮往自由的女孩子,都是一種禁錮,一種毫無希望的終結。

  但為了對族人的責任,張潔潔還是決定回去,而回去就意味著放棄自我。

  楚留香思忖著,道:“你還是想救她出來?可她……”

  花滿樓打斷他道:“她不需要我們拯救。但我們是她的朋友,總該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楚留香笑道:“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

  花滿樓握了握楚留香的手,微笑道:“我本來就是個愛管閒事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認識你。”

  ◇  ◆  ◇

  花滿樓和楚留香走在山中。

  楚留香看著很有信心的花滿樓,不禁疑惑道:“你確定在這裡可以找到張潔潔?”

  花滿樓笑道:“只要你的路沒有找錯,我就可以確定。”

  楚留香摸著鼻子道:“我覺得你為了她,已經不在乎我了。我生氣了!”

  他不但這麼說,還停下腳步跺了跺腳,表示生氣的樣子。

  花滿樓失笑道:“你又犯什麼脾氣!我什麼時候不在乎你了?”

  楚留香道:“你只說了個山的名字,我就帶路帶到這裡,你還懷疑我會找錯。你是不是不在乎我,只想著張潔潔?”

  他的語氣簡直越來越委屈,但眼底卻帶著笑意。

  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哪怕是無理取鬧,也帶著種獨特的甜蜜。

  花滿樓笑道:“小孩子撒嬌,自有可愛之處,但你今年已三十多了。這種肉麻當有趣,我實在消受不起,可不可以退貨?”

  楚留香哼了一聲,道:“你敢!連八千兩銀子都不花的人,還說什麼退貨!你不怕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猛然頓住了。只因他已看見,山道上遠遠的走來一個藍色的身影。那身影不但窈窕曼妙,而且熟悉。

  花滿樓也停止了打趣,低聲道:“你看到了什麼人?”

  他自然已察覺有人走來,卻看不見來的是誰。就算他看得見,也不認識。

  這個“穿藍裙子的姑娘”,只有楚留香認識。

  楚留香笑道:“看來,你的地方沒有說錯,我也沒有找錯。”

  說完,他就迎著那個藍裙子姑娘跑過去,叫道:“艾青!你怎麼在這裡?”

  藍裙子的姑娘,自然就是楚留香在萬福萬壽園遇到的艾青,她還有個妹妹叫艾虹。

  這一對姐妹,總是以特別奇怪的方式出現在楚留香他們面前,然後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掉。

  花滿樓曾經猜測,她們和張潔潔是認識的,說不定就是神道教的教徒。但卻猜不透她們究竟想幹什麼。

  聽著楚留香驚喜地跑過去的聲音,花滿樓不禁偷偷露出笑容。他知道楚留香對付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有一套,那句話說得就好像真的只是和艾青偶遇一樣。

  艾青的反應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她轉頭就跑。

  在這世上,還沒有楚留香追不上的人。

  楚留香一個起落,已到了艾青的面前,微笑道:“就算你欠了我五百兩銀子,也不用跑呀!”

  艾青看看他,又看看緩步走來的花滿樓,跺腳道:“你們是誰?若再要無禮,我就喊了!”

  楚留香怔了怔,忍不住伸手去摸鼻子,道:“你不認得我了?我們在萬福萬壽園見過。”

  艾青,或者那個被楚留香以為是艾青的姑娘氣道:“什麼萬福萬壽園?我從來沒有去過!”

  楚留香真的吃了一驚,急急道:“你沒有去過萬福萬壽園?”

  那個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一字字道:“我就住在這山里,已十年沒有出去過了。”

  說罷,她就自顧向前走去。楚留香愣在那裡,不得不看著她走過自己的身旁,然後漸漸消失在山路的那一頭。

  花滿樓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輕笑道:“你替人家放了個屁,可人家還是不想理你。”

  楚留香道:“你確定她是艾青?不是我認錯了人?”

  花滿樓道:“如果你真認錯了人,那姑娘又誤以為你是非禮之徒,怎麼會告訴你她就住在這裡?莫非她以為你不會跟蹤她?”

  楚留香摸著鼻子道:“你這麼一說,我真覺得自己是個登徒子了。”

  花滿樓笑道:“你不是麼?”

  楚留香哼了一聲,卻挽起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前走著,過了一會才笑道:“你還沒有說,你怎麼知道張潔潔就住在這座山裡的?”

  花滿樓道:“你可記得張潔潔阻止那些東瀛教徒之後,曾低聲對他們說過一些話?”

  楚留香想了想,恍然道:“她是告訴他們,中原神道教的總壇在哪裡?”

  花滿樓笑道:“不錯。”

  楚留香忍不住大笑拍手道:“古人云:非禮勿聽,你卻偷聽別人的談話,看來也是個非禮之徒!”

  ◇  ◆  ◇

  艾青走得並不慢,但也絕不快,好像故意要讓楚留香他們跟上來似的。

  山路漸漸陡峭起來,行至高處,能看到絲絲縷縷的白霧盤繞在路旁,但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只能感受到濃濃的水汽,連衣角鞋底都打濕了。

  他們已走到了雲中。

  雲縹緲,也虛無。

  山在虛無縹緲間。

  楚留香和花滿樓手拉著手,走在越來越崎嶇的小路上,幾乎已忘記了他們是來幹什麼的,只覺得心中無比平和,無比悠然。

  就算讓他們一直這樣走,走上一輩子,他們也情願。

  但前面的艾青卻突然消失了。

  楚留香看得很清楚,那個藍色的身影雖然遠遠的,但並沒有離開他的視線。就在一瞬間的工夫,那藍色已不見。

  他驚訝地跑過去,發現艾青消失的地方,正是一處險峻的懸崖。崖下怪石嶙峋,像刀山,像狼牙,在雲霧繚繞間分外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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