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次焦林就嘆了口氣,道:“干我們這一行的,對自己的性命本沒有那麼看重,但香帥的好意我也是感激的。”

  楚留香望著他:“你似乎還想說什麼。”

  焦林的臉上浮現起慚愧的神色,但他依然開口道:“我想求香帥一件事。”

  說著,他從懷中貼身的地方掏出一塊絲帕。白色的絲帕,因為日久年深已開始泛黃。

  “這是我身邊唯一一件屬於我女兒的東西。”他說,“十八年來,我從未見過她一面。”

  楚留香有點疑惑地摸著鼻子,道:“你的女兒被人拐走了?你想讓我找到她?”

  焦林搖頭道:“她和她的母親在一起。”

  楚留香道:“她母親不讓你見她?”

  焦林是個殺手,一個隨時都可能把命送掉的殺手。

  無論什麼樣的女孩子,有這樣一個父親,總稱不上是很光彩的事。

  焦林嘆道:“我沒有資格見她。”

  楚留香道:“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偷偷通知她來見你?”

  焦林突然很在意地看了看楚留香,好像這時才看見這個人似的。然後他露出一種奇怪的微笑。

  他說:“你不是踏月留香的盜帥麼?”

  楚留香的手僵在了鼻子上,卻瞪大了眼睛,緩緩道:“你讓我把你女兒從她母親身邊偷出來?”

  焦林道:“她住的地方,我一說你就能知道,但她的人你卻不認識。”

  楚留香無奈道:“我好像還沒有答應你。”

  焦林卻像沒有聽見一般,自顧展開了那塊絲帕。白絲雖已發黃,但那一彎紅線繡上的眉毛彎月,還是鮮艷得像剛開的花,也像剛流出來的血。

  “她的胸口上,有這樣一個胎記。只要你看到,立刻就能認出來的。”

  第六十一章 櫻花染血

  花滿樓感到好笑,但又有些焦慮。

  他問楚留香:“莫非你真要去看人家大姑娘的胸口?”

  焦林的女兒胸口上有個新月形的胎記,不看一眼是無法確定的。

  楚留香卻笑了一下,溫柔地道:“你若不想讓我看,我就不看。”

  花滿樓的臉立刻紅了,卻皺眉道:“你既已答應焦林,替他找到他的女兒,怎能反悔?”

  楚留香悠然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反悔了?”

  花滿樓道:“可你……”

  楚留香道:“他既告訴了我地點,我又如何找不到人?他說出胎記的事,無非是想證明,他確實是那姑娘的父親而已。”

  焦林自稱與女兒分別了十八年,所以他必須拿出一些證據,才能讓別人相信他。

  一個大姑娘身上隱秘地方的胎記,自然是最好的證據。

  花滿樓恍然笑道:“他女兒住在哪裡?”

  楚留香道:“玉劍山莊。”

  花滿樓道:“玉劍山莊?”

  楚留香道:“你可能沒有聽說過。那是個很神秘的地方,在江湖上並不出名,卻也不是尋常人可以進得去的。”

  花滿樓道:“為什麼?”

  楚留香道:“因為那裡住著一位公主,朝廷欽封的公主。”

  花滿樓訝然道:“焦林的女兒是一位公主?那他……”

  楚留香打斷他道:“他的身份,當然不便去見現在的女兒。”

  花滿樓道:“所以他就找你幫忙?那你有沒有見到這位公主?”

  楚留香道:“還沒有。只因有人先我一步,把這位公主偷了出來。”

  花滿樓更加驚訝地笑道:“還有誰能比你更擅長‘偷’這個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也笑道:“我就當你在誇我。”

  花滿樓道:“我當然是在誇你。”

  ◇  ◆  ◇

  夜已深,客棧里的人們早已回房安歇了,前面的大堂就顯得空空蕩蕩的。

  楚留香和花滿樓是這大堂里唯一一桌客人,就連客棧的夥計也已偷偷找了個角落打盹去了。

  一個身影就在這時走進大門,走到楚留香他們的桌前。

  楚留香就像沒看見那個粉色的身影一般,望著花滿樓道:“你可知道偷走那位公主的是誰?”

  花滿樓道:“是誰?”

  楚留香道:“就是那位花二十萬兩銀子買走箱子的櫻子姑娘。那口箱子就是她用來偷公主的。”

  花滿樓也仿佛沒有聽到身邊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只是笑道:“那怎麼箱子裡的人變成了你?莫非是你把公主又偷回去了?”

  楚留香搖頭道:“本來我是把公主偷回去的。但我只離開了一陣,箱子裡就沒有人了,反而搭上了我朋友的一條命。”

  花滿樓的神情漸漸變得肅然,道:“你把箱子托給你的朋友照看?”

  楚留香道:“正是。我想去看看,這位櫻子姑娘究竟有什麼目的,一定要把一位公主裝在箱子裡偷走。”

  桌旁的人終於忍不住大聲道:“如果你一定想知道,不妨隨我一起來。”

  楚留香仍然像沒看見她、也沒聽見她的話似的,又開口道:“我回去的時候,只見到了薛穿心。”

  花滿樓道:“你認為是薛穿心殺了你的朋友,又擄走了公主?”

  楚留香道:“箱子還在,所以公主是被別人帶走了。”

  花滿樓道:“是櫻子姑娘?這麼說,她和薛穿心是一路的?”

  楚留香道:“這件事,只有親口問她才能知道了,是麼?”

  桌旁的人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到現在才能插得上話,又大聲道:“我沒有帶走公主,我也在找她。信不信由你!”

  但她的話就好像仲春夜裡的微風,吹過人耳邊的時候,幾乎不被別人察覺。楚留香和花滿樓還是坐在那裡,誰也沒有理她一理。

  花滿樓忽然笑道:“說起來,這位櫻子姑娘的話,多半是不可信的。”

  楚留香道:“哦?她對你說了什麼?”

  花滿樓道:“她告訴我說,你已經死了。”

  楚留香一下子也笑了,道:“她說謊還真像吃白菜一樣容易!”

  花滿樓道:“所以,她若對你說,要你跟她走,你想不想去?”

  楚留香道:“不去,當然不去!現在她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了。”

  花滿樓道:“你這人還真記仇。”

  楚留香道:“誰讓你一點都不擔心我!這筆帳我已算到了她的頭上。”

  站在桌旁的可不正是他們口中的櫻子姑娘!只是她姣好的臉上,一陣發青,一陣發白,倒像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正在鬧肚子一般。

  楚留香終於慢慢地轉過頭來。

  櫻子以為他要跟自己說話了,連忙定了定神,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但這微笑馬上又凝結在了臉上。

  楚留香眼望著門口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門口的人還沒說話,先發出一陣笑聲。

  清脆得像小鳥一樣的笑聲。

  櫻子的臉更青了。

  張潔潔笑著走過來,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在桌前,就和之前在小麵攤上坐的位置一樣。

  然後她瞟著僵立的櫻子道:“有這麼好玩的事,我怎麼可以不來看?”

  花滿樓一直仔細聆聽著她的腳步聲,直到她坐到桌旁,才嘆了口氣,笑道:“你回來了。”

  張潔潔似乎頓了頓,道:“我回來了……但我還在生氣哩!”

  花滿樓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你不想說的事,我也不該那麼質問。”

  他的話很簡單,但他的神情分明是真誠的。張潔潔望著他的臉,突然有些出神,半天才輕嘆道:“為什麼不該?換了我是你,也會懷疑的。”

  花滿樓微笑道:“但我們是朋友。”

  張潔潔愣住了,但笑容已開始從她的眼中、她的嘴角綻放,從她的心中綻放。

  人與人的感情,有時就是那麼奇怪。分明還沒有彼此了解,但已認定了對方這個朋友。

  張潔潔一雙明亮的眼睛,又已笑得彎起來,整張臉都好像煥發出光芒。她笑眯眯地道:“好,我不走了!就算你們趕我走,我也不走!”

  楚留香只得摸了摸鼻子。

  ◇  ◆  ◇

  櫻子還站在桌子旁,站得筆直。沒有人請她坐下來,她也就不坐。

  張潔潔一高興,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楚留香和花滿樓連回答她都來不及,更顧不上來管櫻子。

  櫻子就聽著張潔潔問楚留香:“是薛穿心把你裝到箱子裡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怎麼做到的?難道他的武功比你還好?”

  楚留香只得回答:“他大概是不想我妨礙他們偷走公主。銀箭公子的武功在江湖中算得一流高手,但也沒那麼容易制住我,只不過他用了一種藥……”

  張潔潔立刻搶著道:“什麼藥?迷藥嗎?”

  花滿樓卻笑道:“原來你是故意要被他裝進箱子的。”

  張潔潔奇怪道:“你怎麼知道?莫非這個老臭蟲,他不怕迷藥?”

  花滿樓道:“他確實不怕迷藥。在楚留香面前用迷藥,簡直就和在我面前用障眼法一樣,都是白費力氣。”

  張潔潔“啊”的一聲捂住了嘴,又馬上“噗哧”笑出來。

  還是沒有人去看上櫻子一眼。

  櫻子似乎想了想,就從桌旁走開,面對著大門跪在了大堂的地上。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緊,連走路都只能小步前行,但她跪坐的姿勢仍然很端正,衣服也十分整齊。

  她就像一位女主人正準備迎接重要的賓客,肅穆而莊嚴。

  張潔潔的目光偷偷瞟過來,就停在她身上移不開了。

  櫻子卻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只是從身邊抽出一把刀來。

  一把二尺長短的百鍊鋼刀,刀身狹長如劍,但單面開刃,正是唐制古風。

  只因東瀛用刀,本就沿襲了唐風,東瀛武士也以佩刀為身份的象徵。

  但櫻子拿出這把刀,又是要做什麼呢?

  張潔潔好奇地盯著她,竟發現她拔出刀來,便雙手握柄,將刀刃反指向自己的小腹,高高舉了起來。

  她竟想用這種方法自殺!

  然而無論是楚留香,還是花滿樓和張潔潔,誰也沒有逼迫過她,她為什麼要自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