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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漫天要價著地還錢

  張潔潔忍不住死死地盯著花滿樓,一字字道:“你說……我要老臭蟲的命?”

  花滿樓道:“若只是要我的命,只怕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張潔潔氣得跺腳道:“我要你們兩個的命做什麼?難道我是個殺人狂?”

  花滿樓緩緩搖了搖頭,道:“這個目的,只怕你不會告訴我的,是麼?”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像一根鞭子打在張潔潔的身上。張潔潔瞪了他一陣,終於用力眨眨眼,道:“我懂了。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人已消失在路的盡頭。

  花滿樓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

  他覺得張潔潔應該是真的生氣了。一個女孩子在真的生氣的時候,才會連話也不多說,拔腳就走。

  但如果她和那些東瀛人本就是同夥,被拆穿了陰謀的時候,自然也會走,而且走得很快。

  花滿樓忽然不能確定,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了。

  他的手指上,還纏著張潔潔的手絹,手絹上散發著屬於年輕女子的、淡淡的幽香。他的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小鳥一般清脆的語聲。

  然而張潔潔已經走了。

  花滿樓漸漸感到有些內疚。如果張潔潔當真和那些人沒有關係,那他豈非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他這麼想著,剛要邁步追下去,卻又聽到腳步聲。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花滿樓怔了怔,才發現這仍然是張潔潔的聲音,只不過缺少之前的活潑,變得冰冰冷冷的。

  “我不明白,你為何會懷疑我。”

  花滿樓聽著她說話,心中的疑惑迅速地膨脹起來。

  他還從未見過一個陰謀敗露的人,還會跑回來質問揭穿她的人。

  換一個人也許會解釋說,這正是掩蓋陰謀、把自己打扮成無辜者的手段。但花滿樓知道並非如此。

  只因人們的思維都是“先入為主”,當懷疑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懷疑就只會擴大,而很難徹底消除。

  只有傻瓜才會在被揭穿之後,還冒著危險回來演戲。因為被她欺騙過的人,決不會輕易地原諒她。

  花滿樓是不是真的錯怪了張潔潔?

  張潔潔繼續道:“從沒有人這麼討厭我,我……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

  她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哽咽,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了。

  花滿樓嘆了口氣,道:“楚留香沒有去過那間小店,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張潔潔帶著哭腔道:“我怎麼知道!那店主說他去過,你也說……”

  花滿樓道:“我是說過,那店裡有一股鬱金香的香氣,然而真正認識楚留香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作案時才會留下這種香氣。”

  張潔潔怔了怔,似乎連哭都忘了,喃喃道:“你是說……”

  花滿樓道:“有人……想讓我認為楚留香到過,誰知卻做得太過火了一些。”

  張潔潔道:“可是這些事,我也不知道呀!”

  花滿樓嘆道:“那你聽到他們說的話,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張潔潔道:“他們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

  花滿樓道:“那店主說,一個穿藍衣服的人,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姑娘說過話,是麼?”

  張潔潔道:“那又怎樣?”

  花滿樓道:“你可還記得,楚留香是怎麼離開萬福萬壽園的?”

  張潔潔歪著頭想了想,道:“他先跟一個藍裙子姑娘說了幾句話,然後跟黑竹竿和黃病夫打了一架,最後帶著個頹廢的中年人走了。”

  花滿樓點頭道:“焦林,他是和焦林一起走的。”

  張潔潔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張開了口卻沒有說話。

  花滿樓道:“可是你一路打聽的時候,都沒有提過焦林,卻總是說他跟那個藍裙子姑娘在一起。”

  張潔潔道:“我、我只是以為……”

  花滿樓道:“那店主說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也沒有絲毫懷疑。”

  張潔潔道:“他那種人……他難道不會?”

  花滿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卻搖頭道:“楚留香的確是個很受女孩子歡迎的人,但他也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和女孩子調情。那店主想必也對他有些了解,但只是道聽途說,江湖中的人所看到的,也只是楚留香的表面。”

  他的語氣淡淡的,仿佛在說天經地義的事。只因他對於楚留香的信心,比對自己的還要堅定。

  花滿樓,的確是這世上最了解楚留香的人。

  張潔潔愣愣地看著他的笑容,半晌才道:“你……你認為我也在騙你,是我把那些人引來的?可我又為什麼要害你?”

  花滿樓緩緩道:“他們自然先見過楚留香,在那裡碰了壁,所以想用我來設下圈套,也未可知。只可惜我並不喜歡給人添麻煩,尤其是我最好的朋友。”

  張潔潔道:“所以你生我的氣,討厭我?可我真的……”

  花滿樓忽然打斷了她的話,溫和地道:“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了……你和他們並不是一路的。”

  張潔潔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跺腳道:“什麼都……都是你說的……我就是壞人,最壞的壞人……我再也不要見你了……”

  說著,她果然一扭身,又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花滿樓只好在後面追。

  女孩子在這種時候,口中雖然說著“不要見你”,心裡還是希望別人能追她的。

  花滿樓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何況這個女孩子一直和他同行,他已在不知不覺間把“照顧她”的責任攬上了身。

  張潔潔一定還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他,但在東瀛人的這件事上,她應該是無辜的。所以花滿樓就更內疚,更想要安慰她。

  然而他還是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就在花滿樓跟著張潔潔向前跑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前面的人驀地剎住了腳步。然後,從他們迎面的方向,傳來另一個腳步聲。

  一個很輕盈的腳步聲,雖然比不上楚留香的踏雪無痕,也能聽出輕功已臻化境。

  奇怪的是,在這極輕的腳步聲中,又能隱隱察覺到一種不可避免的沉重,仿佛這個人手中或是背上正帶著什麼又大又沉的東西。

  無論是新來的這個人,還是能看到這個人樣子的張潔潔,如果知道花滿樓單憑一雙耳朵就能聽出這些事,一定會驚訝萬分。

  張潔潔當然不知道。所以她只是停在路邊,盯住了來人。

  來人是個年輕的男人,相貌也很英俊,他的臉色是一種病態的白。很難說他的臉和他身上穿的衣服哪一個更白一些。

  嚴格地說,他的衣服並不是白色的,而是煥發著奇妙的銀光,像是用特殊的布料做成的,連一條布fèng都看不見。

  張潔潔早又忘了剛才的事,只顧盯著這個人。她想起以前好像聽說過一種衣服,叫做“天衣無fèng”。

  這種衣服當然不是真的來自天上,只不過它不是用普通布料剪裁fèng制,而是完完整整地織出來的。織這種衣服的線,非絲非棉,乃是極細的銀絲,所以這種衣服雖薄,卻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這個看上去像個討人厭的自負公子哥的人,為什麼會穿著這種奇妙而罕見的衣服?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手裡,又為何會托著一口箱子?

  ◇  ◆  ◇

  走在路上的人,是不會托著一口箱子的,走在哪裡的人都不會。

  這箱子是上好的香樟木做的,角上包著紫銅,蓋子上還掛著把大鎖,就像是從哪個富貴人家小姐的閨房裡搬出來的。

  光是這口箱子本身,恐怕就得有幾十斤重。

  一個人若是穿著“天衣無fèng”,還單手托著這麼一口箱子,走到哪兒都會被人看成是怪物。

  張潔潔就盯著這個“怪物”,一眼也不眨地盯著。

  “怪物”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花滿樓,開口道:“你們在找人?”

  他甚至沒有把箱子放在地上,就那麼托著說話,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他怎麼知道花滿樓在找人的呢?

  花滿樓走上前去,客客氣氣地道:“請問閣下是……”

  “怪物”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花滿樓花公子,只是不知你是否聽過我的名字。”

  張潔潔看著那張臉上的笑容,簡直想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歪,再把他的滿口牙都打掉。

  她從來沒見過笑得這麼傲慢自負的人,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應該跪在他腳下求他一樣。

  花滿樓卻還是那麼淡然,那麼安靜地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是薛穿心,銀箭公子薛穿心。”

  張潔潔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不好,越來越想打人了。

  她頭一個想打的,就是這個自稱薛穿心的人。

  因為他說的是“我是薛穿心”,而不是“我叫薛穿心”,仿佛他不是在報名,而是在告訴別人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仿佛別人早就該認識他似的。

  然而花滿樓又客客氣氣地道:“恕在下孤陋寡聞,沒有聽過閣下的名字。”

  張潔潔“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那自稱薛穿心的人卻像沒有聽出話里的譏諷,又道:“那麼,花公子可認識楚留香麼?”

  這是一句廢話。

  廢話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答案,還一定要問出來的話。

  如果薛穿心知道花滿樓,就不可能不知道花滿樓和楚留香的關係。所以他問的是廢話。

  但花滿樓只是回答:“楚留香正是在下的好友。”

  張潔潔突然在想,一個人是否高貴,並不是看他有多傲慢,而是看他有多謙和。

  只因真正高貴的人,並不需要向人證明自己的身份,而他所受的家教,也一定會讓他表現得禮數周全。

  這個自稱“銀箭公子”的薛穿心,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薛穿心不知道張潔潔在想些什麼,只是笑道:“花公子是在找楚香帥麼?”

  花滿樓道:“正是。不知閣下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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