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胡鬧,這等事你都敢想?且不說你此行有多麼危險,就是往前數,也沒有一個神醫去接三軍回朝的先例。」
「臣知錯!」聽了嬴政的話,夏無雎難免覺得有些失望,看在嬴政眼中卻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了:你就這麼想見到亞瑟嗎?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嬴政將夏無雎打發了,眼不見心不煩。
夏無雎離開之後,嬴政看著手中的摺子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他現在只希望是他想多了,夏無雎於他,與亞瑟的意義完全不同,卻無論如何都是不可割捨的。他相信亞瑟不會背叛自己,也相信夏無雎不會挑明自己的心意,可是如果夏無雎真的同自己一樣喜歡亞瑟的話,那豈不是太委屈?整日裡看著意中人與別人卿卿我我,嬴政自認自己沒這麼大度。
「來人!」
候在外頭的宮人走了進來,還未開口,便聽到了嬴政的吩咐。
「你去藥廬將夏神醫找來,就說寡人有話要說。」
「諾!」宮人得了命令便走了出去。
嬴政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夏無雎回來之後他怎麼說,他有些後悔這麼衝動地讓人將夏無雎叫來了。
夏無雎剛走沒多久,他走路又不快,半路上便被宮人喊停了步子。
「夏神醫——!」
「怎麼了?」夏無雎奇怪地看著這人,他可不覺得嬴政會改變主意,可現在追過來難道是身子不適?「可是大王身子不適?」
宮人搖了搖頭,說:「奴婢也不知道,大王只吩咐奴婢將夏神醫叫了去。」
「我知道了,走吧!」
兩個人到了嬴政寢宮的時候,嬴政還是沒有想出來怎麼說,只好說自己有些不適,叫夏無雎過來只是為了診脈。
夏無雎診脈之後自然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但是嬴政顯然有些心緒不穩,想來想去找不到理由,也只能認為大王是想亞瑟了,便說:「大王無礙,只需幾副安神藥便可無事!臣下去準備了。」
「... ...你下去吧!」說完這些話,嬴政又將夏無雎打發走了。
... ...
雍城舊宮。
胡言道行色匆匆,進了嫪毐那裡便沒有再出來過。
「我的爺!」胡言道看著癱在床榻上的嫪毐,十分著急,「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這裡躺著?您知道不知道,外邊啊,都變了天了。」
「天塌不下來,天塌下來了還有我頂著,我頂不住了還有太后,你擔心個什麼勁兒?」嫪毐從床上爬了起來,「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兒?」
胡言道說:「爺啊,您還想趁著五國結盟攻打邊境的時候起兵呢,可如今大軍都要回來了,咱們這裡還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呢!」
當初嫪毐想的是趙姬在這裡給他壓陣,他好去招攬一些能人。為此他做長信侯的俸祿,還有趙姬給他的那些賞賜他都準備著招兵買馬呢。可趙姬一去咸陽便是兩年,期間他通過人往咸陽傳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消息都不能將趙姬給盼回來。不過嫪毐這個人沒什麼別的特點,唯一厲害的便是能忍。只是他沒有料到,這忍著忍著,將最好的機會錯過了。王翦這一回來,他那點兒人馬根本就不夠看的。
「你說什麼?怎麼會這麼快?」嫪毐也急了。
「這我哪兒知道啊!」胡言道說,「您還是再給太后傳個信兒問問吧!要不然,我們做的一切努力怕是都要白費了。」
嫪毐淬了一口,說:「沒事兒,不用著急。如今我們的大王可還沒有大權在握,將來他肯定要在祖宗牌位面前行加冠之禮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再收拾了他!」嫪毐狠狠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胡言道還是很膽心,問:「太后會允許您這麼做嗎?」
「她不過是一介婦人,做了我的人,敢不聽我的嗎?」嫪毐說,「這大秦遲早得跟著我信!」
胡言道是知道嫪毐的本事的,鬼迷心竅似的將嬴政、呂不韋等人全拋在了腦後,開始恭維嫪毐。
... ...
是夜,有人將消息傳到了嬴政案前。
又是雍城那裡傳來的消息。想來嫪毐這次也是著急了,平日裡傳的消息從來都不敢涉及那兩個孽種,這次居然寫那兩個孽種想太后了。
嬴政狠狠地攥著拳頭才壓制住自己現在就去滅了嫪毐的心,沒有將那消息直接扔到油燈里給燒了。
「來人!」
嬴政一喊送信的暗衛便出現了,跪在地上問:「大王有何吩咐?」
「去將這東西交到太后手中!記住,莫要讓太后看出來寡人知道了!」
「諾!」
暗衛離開之後,嬴政起身,差點兒跌倒在地:母后,寡人真的想看看,在你心中到底是寡人重要,還是那兩個孽種重要。希望你不要讓寡人失望啊!
☆、決然
第六十二章、決然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亞瑟回了頭,竟然看到了王翦。
「主帥,您怎麼過來了?」亞瑟還真是被嚇了一大跳,他回頭之前想過任何人,十二王賁他們都有可能,可唯獨沒想到是王翦。
王翦笑了笑,將手中的酒囊扔到了亞瑟身上,說:「我就不能來了?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是不明白,但是與你喝個酒的資格我還是有的吧?」
在亞瑟心中,王翦一直都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從王賁對他的態度來看就知道他一定是一個很嚴厲的父親,也是個很嚴厲的將軍。亞瑟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王翦還有這樣一面,也會在軍中飲酒,也會與人打趣玩笑。
接過了酒囊,亞瑟笑了:「主帥說笑了,論資格,是我沒有資格同主帥飲酒。」
王翦又笑了一聲,說:「我們打仗的,不搞文臣那一套等級。我看你這人不錯,就想跟你喝酒!所幸今日無事,我們不如喝個痛快!」
「好!」亞瑟也是個慡快人,拿起酒囊就喝了一大口。「這酒可真是夠味兒!」
「軍中的酒,糙得很,不過就是有味道!」王翦也灌了一大口,「想來你將來也沒什麼機會再喝到這種酒了,還是趁著這個機會多喝點兒吧!」
王翦說得不錯,恐怕這次回去,嬴政就不打算放人了。
喝了不少的酒,兩個人都有了幾分醉意,話也多了起來。
王翦說:「亞瑟啊,你真是不錯。年紀輕輕,便做到了有些人終其一生也做不到的事。」
「主帥過獎了!只是大王給的恩典吧!像我這樣的人來了軍中,直接做了左將軍,應該有挺多人不服氣的吧?」
「說實話,我一開始都是不贊同的。你與王賁年紀差不多大,但是王賁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我就逼著他讀兵書,鑽研兵法,哪裡打仗的時候也都帶著他,就是個榆木疙瘩也該逼出來了。可你沒有背景,甚至可以說什麼都沒有。」王翦又說,「可是你來了軍中卻做了不少的事,要不是你想出了那個主意讓我們打了幾場大勝仗,怕是大秦危矣。」
「只是碰巧罷了!」
王翦也不介意亞瑟的自謙之詞,說:「不過我也發現了你打仗的功利心。咸陽城中是不是有人在等著你?這仗一打就是兩年,我有時候覺得你的心早就飛走了。」
亞瑟愣了愣,他以為自己表現得不明顯,沒想到連王翦都看出來了。
似乎是看出了亞瑟臉上的迷茫和擔憂,王翦又說:「你也不必擔心,我畢竟虛長了你幾十歲,眼色也練出來了。不過還真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能得了你的青睞,我一開始還想著將家中小女嫁給你呢。」
「... ...」正想著嬴政美呢,沒想到王翦就說了這麼一句,差點兒讓亞瑟將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出來,「主帥說笑了,亞瑟一個粗人,怎能配得上您的愛女。」
王翦還真的點了點頭,說:「不說別的,就你心裡有人這一點兒,我就不可能讓薇兒嫁給你。不過你可以告訴我你看中了誰,等回到了咸陽我親自為你向大王求姻緣。」
「不必了!」亞瑟忙說,「喝酒喝酒!」
「好,不說了。你可別害羞啊,喝酒喝酒!」
亞瑟臉紅可不是因為害羞,是方才讓王翦那句話嚇到了。要是王翦真的知道了他心中想的念的是誰,怕是就不會想著幫他一把了,而是想著怎樣除掉他這個佞臣吧。想著想著,亞瑟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嗆到了。
「咳咳——」
「你喝慢一點兒!」王翦無奈地給他拍了拍背。
「沒事沒事兒!」亞瑟將酒囊放下,說,「主帥,我還是不喝了。雖說敵方開始撤兵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最後再來一次偷襲。」
「我都安排好了。」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對手是什麼人,喜歡玩陰的還是喜歡明著干王翦也大致有個了解。亞瑟預料得不錯,他今日這麼明目張胆地同亞瑟在這麼高的地方喝酒,為的也是讓對方放鬆警惕之心。
看著王翦依然清明的眼神,亞瑟才知道自己還是嫩了點兒,恐怕今日與自己喝酒也就是個幌子吧,大王挑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這種人不會允許自己犯任何錯誤。
結果還真如王翦預料的那般,敵方一隊小兵趁著夜色潛入了軍中,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便被扣下了。
在這種時候,對方有錯在先,這支小隊沒了消息,他們也不敢聲張,只得作罷。
收拾了這些人,王翦才算安了心,打算不日回朝。
消息傳回咸陽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嬴政估摸著他們現在都快走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
就在嬴政心心念念盼著亞瑟回來的時候,太后派人過來了。
「大王,太后請您過去一趟。」
「寡人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嬴政說。
「諾!」
... ...
嬴政領著扶蘇到了趙姬那裡,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嬴政蹲下了身子,與扶蘇平視著交流。
「告訴父王,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扶蘇搖了搖頭,誠實地說:「不知道。」
趙姬是嬴政的母后,扶蘇是嬴政的兒子,他們卻一點兒都不親近。雖說王室無親情,但這可真是一件十分諷刺的事。
嬴政說:「裡頭的那個是父王的母后,跟父王的關係就跟你與你母后的關係一樣親。一會兒去了,你就親親她。」
這方面扶蘇是最擅長的,他自稱第二,那就說第一還沒有出生。
「父王,扶蘇一定能做到!」
嬴政滿意了,帶著扶蘇進去了。
「母后,兒子過來了。」
不知道趙姬是不是知道嬴政要帶著扶蘇過來,準備了些小孩子吃的點心,兩個人一來她就將扶蘇叫了過去,抱在腿上讓他吃東西。
扶蘇可沒忘了自己的任務,在趙姬腿上抱住了她的胳膊重重地親了她一口,還帶響聲的。
趙姬樂呵呵地親了扶蘇一口,這可是她的親孫子,生得這樣可愛,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要疼的。
嬴政看著這一切,覺得扶蘇還是有一點兒用的,趙姬也不是跟扶蘇不親。
只是抱了一會兒,趙姬打發了扶蘇自己去玩。嬴政便知道她有話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