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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醫生並未與他直說,他與這孩子刨根問底也沒什麼意思,徒顯得失禮。

  他不再和花梨打聽醫生的事情,而是問起了她的年齡和學業,意料之中,她正是在第二代的松下村塾求學,給她授課的教師也正是他當年的同學。花梨聽到這一層關係之後,竟然還陷入了苦惱之中:“嗯?那叔叔豈不是,又算是我的師兄前輩,又算是我老師的同學嗎?我和叔叔算是什麼關係呢?”

  “你叫我師兄也沒事,畢竟你的母親年長我一輩,我與你也可以算作是同輩人。”

  他沒有和少女說的是,他當年曾經一度將少女的母親當做師母一般看待,只不過他到最後也沒有那個機會那樣叫她一聲。

  老師他喜歡蓮見醫生,蓮見醫生也喜歡著老師,他是這麼確信的,可是當年他也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這兩個人明明是互相喜歡,卻始終不在一起呢?那麼長的時間,他們都一直只以對方的朋友自居,默契地保持著最後一步距離,當年他不知所以,而如今,他即使知道了真相,卻也只能為醫生感到心酸與無奈了。

  老師他從一開始,大概就知曉這段戀情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故意如此的吧。明知道自己給不了對方想要的幸福,仍然期待對方能獲得幸福,結果到最後,卻還是讓醫生傷心難過,她今天會出現在老師的墓前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不知道醫生是否還未從老師的死之中走出來,但是看著這個小姑娘,他又真切地希望醫生已經忘記了老師。

  “開飯了,花梨,去洗手哦。”女人端出一盤盤的菜,這是一頓豐盛的晚餐,女孩興奮地和她說今天的課程,說高杉居然是她的師兄,而女人始終微笑著聽著,偶爾回答少女幾句,那雙眼裡確實滿溢著母親才會有的慈愛,他默默地看著,並為此而感到欣慰。

  “這個,你帶著,路上吃吧——不會礙事的吧?”一頓飯完畢,他覺得他該告辭了,女人聽說後立刻讓他等等,從廚房拿出幾個飯糰,用塑膠袋包好了遞給他,他表示不會礙事,女人這才放心。隨即,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麼?”高杉問道。

  “沒什麼,注意安全,別讓幕府…這個應該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女人苦笑著,“我在想,很多年沒有這樣與你一同吃飯了,感覺真是懷念,下次,如果有機會,你若還能回來…我很希望你能帶著桂君和銀時君他們也回來看看,我很想念你們。當然,如果沒有機會那就算了,你們都長大了,不可能總有時間回來…”

  她像他的母親一樣嘮叨了起來,願望卻是那麼簡單,然而可惜的是,他完成不了。他沒直接和醫生說他與桂,與銀時現在如何,只是擺擺手,示意再見,女人這才停了下來,靜靜地揮了揮手,與他告別。

  她目送著他的離開,過了很久才轉身離去。

  故人至今仍健康地活著,這一點對於他們彼此來說已經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是的,完結了。

  生命里的匆匆過客——不僅是說高杉和醫生,也是說老師和醫生。你沒必要對每個過客都負責的。

  不過還有兩個番外,可能有刀,請慎入。

  ☆、番外一

  1、

  他第一次見到蓮見醫生是個很尷尬的場合。

  村塾初立,需要忙的事情堆積如山,縱使朧作為他的大弟子處處為他分憂解難,銀時也很難得地有了幹勁,他仍然恨不得能學會□□術來處理事務。上到招生,下到寫教案,他全都得操心,好不容易得到喘口氣的機會,這才有機會稍微散散步休息一下。

  小村莊的生活節奏極慢,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在土地之上的村民固執地延續著百年以來的生活習慣,他也正是因為喜歡這樣溫吞的生活節奏與淳樸的民風,才選擇了這個村子。青年在田邊悠然踱步,雙手交握放在袖筒中,一雙眼睛仔細地看著路邊的風景——然後,他就看見了她。

  一個年輕的女人,她正坐在田邊,旁若無人地…哭著?

  之所以要打個問號,是因為他一直覺得,眼淚這種東西是要流給人看才算有價值的,可是這個女人就是靜靜地坐著,他敏銳的視線能捕捉到眼淚不斷地從她的眼眶中流出,可是她既不擦眼淚,也不作嚎啕大哭狀,就是那樣安靜地流淚,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滑落在女人的白色大褂上。看了一會兒,他覺得眼淚在她的臉上很多餘,因為她看上去實在很像只是坐在這裡稍作休息。

  猶豫了好久,他才慢慢走近了,她仿佛意識到了他的接近,這才有點慌張地擦了擦臉,站了起來。女人的容貌頗清秀,只是她的眼圈很紅,看上去多了幾分憔悴。他認出來那是和他一樣在最近搬來的醫生,在村西開了一家診所,記得名字應該是…

  “您是蓮見醫生吧?”

  “啊,我是,請問您是…”她的聲音還有幾分乾澀,應該是哭過的緣故罷。在他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女人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吉田先生,我是蓮見深雪,在村西有我的診所,初次見面,還請多關照。”

  他們彼此都很默契地對她哭泣的原因絕口不提,互相地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然而當他走開了幾步偷偷回頭時,卻看見醫生脫下了鞋子,拎著那雙似乎是鞋跟壞掉了的鞋,光著腳走遠了。

  2、

  他們之間認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待到與她更深一步交往的時候,他才逐漸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溫柔、韌性與堅定,她總是不吝嗇於對身邊所有人釋放她的善意與關切,這大約也和她的職業有關。他在得知她的高學歷與精湛技術之後曾經好奇地問過,她明明有機會留在大城市的大醫院內工作,為什麼要辭去這一切來到這樣一個小山村呢。

  “我希望能去更需要我的地方,富人有富人的病,窮人有窮人的病,富人生病了,在大城市裡可以得到最好的醫療保障,可是窮人生病,在這樣的鄉村里沒有足夠的醫療條件,就只能拖著忍著,然後將小病拖成大病,最後變成不治之症。我就是想盡力避免這些,因為健康、醫療和藥物應該是沒有階級的呀。你若問我,我也想問你,為什麼你願意在這種地方做個鄉村教師呢?”

  女人一邊翻著書一邊回答他,在聽見她的反問之後,青年攤開雙手,貌似無奈,可是兩人的目光卻是一模一樣。

  “與你一樣。”

  說完,他們對視一眼,都笑得很開心。那個在田邊獨自啜泣的女人就像是曇花一現,被如今這個永遠不乏笑容與苦惱、更加鮮活而又真實的醫生給取代了。

  3、

  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他活了太長時間,誕生於人類之中的他見識到的卻儘是人類的恐懼、憎惡、惱怒與詛咒,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人類面對他展露出來的只有陰暗與惡意。“他”曾經也有機會,在人類遺忘“他”的時候離開人類社會躲入叢林,說不定也可以獲取如動物一般平靜的生活,可他選擇了向人類復仇,將人類給予他的統統返還給他們,隨後的幾百年,他一直活在殺戮與陰暗之中,見識到的也儘是幕府高層那些人的刀光劍影、勾心鬥角,他們將他當做工具一般利用著,又將他所代表的殺戮與黑暗懼怕著,在離開天照院以前,所謂的光明,對他而言實在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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