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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了。

  ☆、困獸

  似乎成了死局。

  對於已無官職在身的張啟山來說,這種時候,若是屈服於權勢,將鬧事者交給陸建勛,便腆為九門之首,徒失信望。若是不交,怎樣處置都師出無名,濫用私刑,更加敏感。

  怎麼看來都是,不但將他由明轉為暗中動作的計劃打亂,還將他行事無私取信於民的退路堵死。

  造如此棘手處境,日本人果然用心。

  只不過,那些他人以為的釜底抽薪,本就不是他在意的。未觸及根本,又焉知尋不到柳暗花明。

  小雅雄一成事,無非是煽動群憤,那麼,他就順之應之,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佛爺,消息送出去了。”

  張瑞江一身輕便裝束進來,他剛剛已經與接頭人取得了聯繫,將佛爺的指令送了出去。為了避人耳目,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就辦事能力上,自是無需張啟山擔心。

  “將老八找來。”

  小雅雄一之流自以為了解中國人的心理。貧為眾者,便會自動自發的與富人劃清界線。這種仇富情節,於安時,是妒與怕,於亂時,便成了恨。這種子埋下,綿綿無盡,只會在積累下,爆發出覆地翻天之力。被利用,不加及時以正確引導,後果……

  “佛爺,瑞沐他,能行麼。”

  張瑞江露出一絲擔憂來。他相信佛爺,也相信自己的兄弟,依舊不由得不有所動搖。

  他很少會有這樣無謂的疑問。

  並非是懷疑。只是最近風波不斷,一波未平,長沙城內,數家富庶之戶皆遭遇了與解家相同的情狀,最後,更是演變成了無差別的搶掠!雖得陸建勛出兵以鎮壓,但已見日本人滲透的幾乎無孔不入的境地。

  這邊,又要變天。

  肅清異己的心思愈加明顯,終是會刮到這裡,眼睜睜看著那些愛國的同袍被自己人殺死,甚至他們的雙手上可能也要沾上同胞的鮮血……佛爺自請卸職,未必沒有這層考慮。偏見固然根深蒂固,攘外還是安內,須得決斷清楚。保家衛國,便該爭取一切可爭取的力量,不論是窮人不屑的富人,還是富人無視的窮人。現在卻要他調轉槍口對著自己人,這樣的彼此防備算計,內憂外患,焦頭爛額。

  知遇之恩難斷離。他們雖已是赤心赤膽,卻也曾受到這邊的栽培賞識,夾在中間,難免生出些迷惘來。

  他心中的不安,張啟山又如何不知。

  “故土難離——”

  國人本性良善,圖安惡亂,或許還顯得軟弱可欺,卻不是一味打不還手的息事寧人。只要守護的本心不滅,待突破一時的迷惑利用,終會揭竿而起。“瑞江,這樣的力量,遠比想像你我的要強大。”

  張啟山不由嘆了口氣。這樣的力量該是團結起來,卻如何能棄之不用,甚至妄圖打壓……他已經能預料到黨國的未來了,或許也沒什麼未來可言。並非有所傾向,他只是為他們有些惋惜。不肯順應時勢發展的,終將被歷史淘汰。

  動用到的那一部分蟄伏力量,是他入長沙之初便埋下的,領頭正是瑞江親弟,也是這一帶游擊的主力。這些人本就居於人群中,又值群情激盪無處發泄之時,只要站出來振臂高呼,便一呼百應。

  ——何必在眼前殺自己人,不如留下力氣去殺日本人,將他們趕出長沙。

  話說的粗糙卻十分有效。張瑞沐不但順勢將流民收編,還召集了一批有志向的青年人。他們有著堅定的信念和意志,與拉壯丁或者吃皇糧的人都不同。現在這些隊伍或許裝備落後,資金不足,看起來沒有多少戰鬥力,可這些恰恰都不是關鍵。裝備和資金都可以弄到,而這樣的人才是希望,遠比不是在安寧時招到、留給陸建勛的可比。

  當然,事無絕對,利弊自知。

  保住了解家的同時,也將這一股力量徹底暴露在外。不論是從前的解家,還是安逸塵,再做事,多少都會有些束手腳。又值他卸任長沙布防官,各方勢力重新分配是必然的,這並不是好消息。

  但總也不能算是壞消息。

  仗要打,“生意”自然也是要做。麒麟竭放出去這麼久,終於有魚上鉤,張家,也就迎來了這位預料之中的客人。

  “霍當家,一路辛苦。”

  無需提醒,張啟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

  也沒什麼遮掩的必要了,霍仙姑摘下遮住面孔的風帽,露出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年紀看著與張啟山相類,猛看之下與於曼麗十分相像,只是出塵的氣質,又是十分的不同。

  可以毫無徵兆的進入長沙,即便近幾年沒落,霍家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她這仙姑的名號,自然也不是偷來的。

  “還沒恭喜佛爺接管老九家。”霍仙姑拱手道。畢竟低人一頭,即便是她,也是要尊稱一聲佛爺的。只是這說出的話,著實沒有多少客氣。

  她不提安逸塵,卻說恭喜張啟山,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

  “霍當家的客氣。”

  已有人奉了香茶過來,張啟山並不讓禮。“霍當家遠道而來,該不是為了恭賀張某一句吧。”

  “我是為麒麟竭而來。”

  霍仙姑自然也不是為了喝茶,與明人便不做暗事,“不知佛爺要如何,才肯割愛。只要我霍家有的,自當奉上。”

  倒是開誠布公。

  這樣的海口,她也是有底氣夸下的。畢竟背後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還不是捅破的時候。

  “你我既已同是九門中人,自是該同氣連枝。這麒麟竭也不一定非得在我這裡。只是,”並不急著回答,張啟山抬起眼來,那目光難得的平和,倒也沒多少質問的意思。

  “霍當家要這東西的用處,我想是可以問上一問的。”

  張啟山會有此一問,她是預料到的。霍仙姑亦誠懇道,“佛爺的要求合情合理,按理說我是該言明。奈何祖上告誡不敢破,此事,恕我不能說。但佛爺需的知道,此事日後自見分曉,只不過不是現在,也不該是從我這裡。”

  霍仙姑的表情有些難以言明的……諷刺?頗有些耐人琢磨。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之前的高深莫測。

  她揮了揮手,有人將事先準備的東西呈過去。“但是為表誠意,我帶了一件東西,相信佛爺定能物盡其用。”

  對於這份東西的價值,她有足夠的信心。不過,她還有事情要告訴他。

  “另外,我想佛爺對我接下來要說的另一件事應該有些興趣,關於我那小侄女林初?”

  霍仙姑來的安靜,走的也是悄無聲息,過家門而不入。甚至都沒把消息傳到霍家去,卻留給了他們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

  “佛爺,這霍仙姑說的,是真的麼。張家……”

  張瑞江不由的懷疑,這霍家怎麼看都不像大方之輩,礦山墓道圖便已經足夠有誠意了,何必多此一舉,放這樣大的一個信息給他們。除非,她是希望他們知道。而張家,十多年前的事他並不了解,霍仙姑也沒必要冒著得罪他們的風險詆毀張家,可他們對付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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